“好个‘逆命者’。”她低笑一声,尾音却像冰锥敲在礁石上。
前世林晚卿总拿“天命之女”的身份压她,如今倒有人急着给她套新的枷锁——他们分明是看她最近动作太猛,怕控不住这枚棋子,才急吼吼把破解之法送上来,想诱她入彀。
“谢先生。”她转身时斗笠滑落半寸,露出眼尾泛红的轮廓。
谢无尘不知何时已站在五步外,玄色大氅被风掀起一角,腰间玉坠在晨光里泛着幽光。
他接过信纸的指尖微顿,目光扫过朱砂圈注处,眉峰缓缓拧成一道冷硬的线。
“查这条线。”沈璃的指甲掐进掌心,“从南华商队到刀疤男,再到递信的人——我要知道是谁在替林晚卿擦屁股,还是说……”她忽然眯起眼,“是太子想借我的手,把水搅得更浑?”
谢无尘垂眸将信纸折好,袖中露出半截银色火折子,“属下这就去。”他转身时靴跟碾过一粒碎石,脆响惊飞了停在缆绳上的海雀。
日头偏西时,阿福掀开门帘进来,额角还沾着汗:“姑娘,探子回了。那刀疤男出码头后绕了三条巷子,最后钻进城西破庙——就是三年前雷火劈了大雄宝殿的那座。”他咽了口唾沫,“庙里……供着好多您的画像。”
沈璃正往茶盏里续水,青瓷盏突然发出细不可闻的裂响。
她放下茶壶,指腹抚过裂纹:“去备马。”
月上柳梢时,破庙的断墙投下鬼魅般的影子。
沈璃踩着满地碎砖进去,霉味混着朽木味直钻鼻腔。
阿福举着火把走在前头,火光掠过东墙的刹那,她脚步猛地顿住——
整面墙都被糊上了素绢,每幅绢上都是她的画像:有穿月白绣樱裙的,有戴斗笠扮商贩的,甚至有一幅画的是她前世被押往刑场时的模样,嘴角还凝着血珠。
每幅画像下方用朱砂写着字,歪歪扭扭却力透纸背:“凰翼遮天,天下归一”“逆命者出,万灵俯首”。
“这是……”阿福的火把晃了晃,火舌舔到墙皮,“他们莫不是把您当活神仙供了?”
谢无尘的指尖划过最近的一幅画像,绢布上还沾着未干的浆糊:“这些字迹出自不同人之手。”他转身看向沈璃,“有人在暗中煽动,让百姓把‘凰翼’与您的名字绑定。”
沈璃往前走了两步,靴底碾碎一片瓦当。
月光从坍塌的殿顶漏下来,在她脚边铺了银霜。
她望着那幅刑场画像,前世木枷磨破手腕的疼突然涌上来——他们不是想让她称帝,是要把她变成活靶子。
当“凰翼逆命者”的传言传遍天下,太子只需一句“妖女乱国”,就能名正言顺地屠尽所有信她的人,到那时,她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谢先生。”她的声音轻得像落在绢布上的灰,“去查这些绢布的出处。阿福,把墙下那口箱子撬开。”
阿福抽出腰间短刀,“咔”地挑开铜锁。
箱盖掀开的刹那,霉味更重了,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一沓沓文书:有前朝皇族的祭祀记录,有南洋商会的货单,最底下压着张泛黄的纸,上面是林晚卿的笔迹:“沈璃若生异心,便用‘逆命者’之名除之。”
“好个借刀杀人。”沈璃捏着那张纸,指甲几乎要戳穿纸背。
她转身看向满墙画像,忽然笑了,“他们以为给我套上神袍,我就会乖乖当提线木偶?”
谢无尘将最后一本账册合上,“属下已让人把文书抄录副本。”
“烧了这里。”沈璃的目光扫过画像上的“天下归一”,“但不是现在。”她摸向袖中,那里躺着半根浸过油的引线,“等他们的人都聚过来……”
庙外传来夜枭的啼叫。
沈璃转身往庙门走,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落在满地画像上,像一只展开翅膀的凤凰。
阿福抱着抄录的文书跟在后面,谢无尘殿后,顺手将那口木箱推到墙根。
“走。”她的声音裹着风,“让他们看看,真正的凤凰,是如何啄碎笼子的。”
庙外的老槐树沙沙作响,几片枯叶落在沈璃脚边。
她低头盯着落叶,手指轻轻抚过袖中引线的纹路——明天夜里,这里会有一场大火,烧尽所有谎言。
而她要让那些躲在幕后的人知道,他们费尽心机造的神,终将成为碾碎他们的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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