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稍显空荡的厢房内,一男子正仰面躺在床上发出时不时的怪笑,他的四肢都被铁索控制住,在挣扎时发出沉重的闷响。
这里是钟离府西边听雨院的西厢房,也是钟离悟曾经最得力的下属司空屹的住所。
钟离悟目光沉沉地看向床上形容邋遢、神志不清的司空屹,面露不悦。
谁也看不出这是曾经被称为“玉面郎君”的临渊卫之首司空屹,一个修为接近五境的高手,如今竟成了一个疯子。
钟离悟深深地叹了口气,他耐着性子向身旁站着的张端问道:“张道长可有看出什么眉目?”
张端没料到眼前的景象,根据他之前了解的情况,得病的都是些没有修为的凡人贵族,症状是昏迷不醒。
可这男子体内经脉灵力异常暴动,还被特制锁链压制,显然是修士。
不仅如此,他的身体反张,面色红涨,双目突出,口中喃喃,像是癔症又不全像。
张端回道:“钟离城主,贫道还需要近前查看,才能有个初步的结论。”
钟离悟皱了皱眉,司空屹的事知道的人很少,他有意封锁消息,免得有心人拿去做文章。
可瞒到如今,始作俑者没有丝毫线索,司空屹的病却越来越严重,他担心那件事……无妨,真到那时候再动手也不迟。
厢房中除了角落的床,就剩中央的一个青铜镏金的薰笼。
钟离悟走近薰笼,想起这薰笼还是女儿钟离鹊送给这司空屹的礼物,他本有意撮合二人,可如今,想起司空屹的丑态,钟离悟厌恶地皱了皱眉,一个废人,怎么配得上我钟离悟的女儿?!
他用薰笼旁的银签挑开笼盖,撒了把五术安神香进去。
这香掺了司空屹的血,所以香沫被薰笼下层的炭火一烧立马化为烟雾,直直往床上之人的鼻中钻去。
披头散发的司空屹慢慢停止动弹,高挺的鼻梁被乱发遮掩,干裂的嘴唇上血迹斑斑,但终归不是醒着时那副疯癫模样了。
这些日子里,司空屹要靠安神香才能昏迷休息,因为他无法自主入眠。
“他吸了安神香半个时辰内不会醒,道长自便吧,有了进展再告知于我。”
钟离悟说完看了眼张端就迈步出了厢房,他事务繁忙,没这么多时间在这里耗。
何况这次若是峦虚道长的徒弟也不中用的话,那这司空屹也留不得了。
张端向着钟离悟的背影行了一礼,才近前查看司空屹的情况,一股臭混着香料的味道袭来,他嫌弃地掩了掩鼻。
伸手给司空屹使了个净身诀,床上的人乱发散开,露出一张眉目俊雅的脸。
张端见了,心中却丝毫没有明珠蒙尘的感慨,他长相中等,对俊美的同性从来没什么好感。想起小师弟总因为长得俊秀而得到同门和师长的偏爱,而自己只有偶尔在丹药上取得成绩才会得到师父的一点点注意,张端心中就十分不服。
这次一定要一鸣惊人,给自己出口气。
他掏出驱邪符贴上司空屹的胸口,右手双指一并指向司空屹紧闭的双眼,沉声念诀,司空屹的双眼突然大睁。
张端凝目细看,其中并无邪气,难道和妖无关?一个修士无缘无故就丧失神智?
“罪人,罪人。”
司空屹突然机械麻木地开口说道,和之前的疯狂不同,这次的语调是不带任何感情的陈述。
张端听清他的呢喃后松了口气,总算有些线索了,看来这病还是人为,就是不知这“罪人”到底指的是谁?
如果“罪人”指的就是司空屹,难道是和他有仇的人害的他?
张端看见司空屹的脖颈、四肢都有不同程度的伤痕,是外力所致。
四肢的伤可能是挣扎时铁索造成的,但脖子上的掐痕看起来却像是他自己掐的。
一个修士要自杀,也不会用这么原始的手段,他经脉内暴动的灵力如果运用得当可以杀自己一百次了。
除非他根本就不想自杀,可有人要他“自杀谢罪”!
张端皱眉从一个瓶子里拿出一枚紫色的丹药,喂进了司空屹的嘴里。
成与不成,就在此药了。
在钟离府,要说最难找的人,不是城主钟离悟,而是大小姐钟离鹊。
她总像一只小鸟一样,在府中的各处角落片刻停留,又很快离开。
临渊十二女卫之一的八桂是钟离鹊的侍药奴,一天里大半的时间都在找小姐督促其喝药。
钟离悟身为凡人城主,虽然算得上是精明能干,但终究没有修炼的天赋。
他的女儿钟离鹊也是如此,可惜他似乎不愿接受这个事实,从小就遍寻奇花异草,来给女儿改善体质,以期有天能叩开长生之门。
八桂心想,自己若是有这么个爹,修为肯定早就上去了,也不会再屈居女卫末流,天天像个普通丫鬟一样做侍药的活计。
遐想间,她居然刚好在飞红园碰到正种花的小姐。
这飞红园是钟离悟特意为女儿打造的奇园。土地下全是可改换季节的阵法,花按时令开,可在飞红园,一年四季的花都开得正艳,这便是飞红园“红”字的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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