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河水灌进鼻腔的瞬间,我以为这就是终结。桃溪村那棵吞噬一切的妖槐,连同它根须缠绕的红棺、血肉滋养的惨白槐花、还有那些被消化殆尽的亡魂,都在身后崩塌的巨响中化为齑粉。冰冷的河水裹挟着我残破的意识,冲过界河,卷入一片混沌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
刺骨的冰冷唤醒了一丝知觉。不是水,是粘稠的湿冷。我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黑暗。浓得化不开的黑暗。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腥气,像是堆积了千年的鱼虾腐烂在烈日下,又混杂着淤泥深处那种阴冷的土腥味。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感觉有无数的腥臭孢子钻进肺里。
身体沉得像灌了铅,每一块骨头都在呻吟。我挣扎着,手在身下摸索,触感湿滑冰冷,是厚厚的、饱含水分的淤泥。我撑起上半身,剧烈的眩晕袭来。黑暗中,只有自己粗重如风箱的喘息声在死寂里回荡。
这是哪里?界河对岸?
指尖传来异样的触感。不是淤泥的滑腻,而是…某种粗糙的纹理。我颤抖着抬起手,凑到眼前。黑暗中,只能勉强分辨那是一小片东西,边缘不规则,像是从什么东西上剥落下来的。触感湿冷、坚韧,带着一种奇异的弹性…像是…某种皮革?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一点模糊的、深色的颜料痕迹。
没等我看清,一阵剧烈的咳嗽猛地袭来,喉咙里涌上浓重的铁锈味和那股无处不在的腥臭。我慌忙将那片东西塞进裤兜深处,仿佛那是什么不祥之物。
必须离开这黑暗的泥潭。
我几乎是凭着本能,手脚并用地在滑腻冰冷的淤泥中向前爬行。方向?早已迷失。只有那浓烈的腥臭如同引路的恶鬼,越来越浓。不知爬了多久,前方浓墨般的黑暗边缘,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黑暗的…灰白?
是光?
求生的本能驱使着我,用尽最后力气向那点灰白爬去。
灰白的范围渐渐扩大。不是天光,更像是一种…惨淡的、没有温度的雾气。雾气中,影影绰绰显出一些轮廓。
低矮、歪斜的房屋。青黑色的瓦片被厚厚的、湿滑的苔藓覆盖,像长满了霉斑的鳞片。墙壁是粗糙的、带着水渍印痕的石头垒砌,缝隙里塞满了墨绿色的水藻。没有路,只有狭窄、湿漉漉的巷子,路面覆盖着一层滑腻的青黑色淤泥,散发着浓重的腥气。
整个村子,像一头刚从深海里捞出来的巨大腐烂海兽,静静地趴伏在浓雾和淤泥里。
死寂。绝对的死寂。没有鸡鸣狗吠,没有人声,甚至连风都没有。只有浓雾缓慢地、无声地流动,带着那令人窒息的腥臭。雾气深处,隐约能看到一些房屋的门窗都黑洞洞地敞开着,如同怪兽张开的巨口。
我踉跄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滑腻的淤泥里,走进这诡异的渔村。脚下每一次踩踏,都发出“噗叽”一声粘腻的声响,在死寂中格外刺耳。腥臭的雾气粘在皮肤上,带来冰冷的滑腻感。
巷子狭窄曲折。我经过一扇敞开的院门,下意识地向里望去。
院子中央,有一口水井。石头井沿同样爬满了湿滑的墨绿苔藓。井口上方,没有辘轳,只架着一根光秃秃的、被水汽浸得发黑的木杆。木杆的尽头,垂挂着一个东西。
一个用粗糙白纸糊成的…人形?剪裁简陋,能看出是个穿着纸裙的女人形状,脸上用浓墨画着极其夸张、僵硬的五官——弯弯的笑眼,咧到耳根的嘴角。纸人的胸口,贴着一个歪歪扭扭、墨汁淋漓的大字:
**“囍”**
惨白的纸,漆黑的字,在灰白的浓雾背景下,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邪异。
纸新娘?
就在我盯着那诡异的纸新娘时,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哒…哒…哒…”声,突兀地从井口深处传来。
像是…水珠滴落在水面?但那声音粘稠、滞重,间隔均匀得如同钟摆。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寒意顺着脊椎爬升。不敢再看,我加快脚步,只想尽快离开这诡异的院子。
没走多远,前方巷子拐角处,一面湿漉漉的石墙挡住了去路。墙上似乎贴着什么东西。一张褪色发黄的纸,边缘被水汽浸得卷曲破烂,用浆糊勉强粘在石壁上。
我凑近了些。是那种旧时告示用的黄裱纸。上面用浓墨写着几行歪歪扭扭的字迹:
**“敬告河神:**
**今有信女张氏阿莲,年方二八,秉性温良,愿献己身,侍奉河伯驾前。**
**望河神开恩,息风止浪,赐我黑水村鱼虾满仓,水路通畅。**
**择吉日:七月廿三子时,于河眼行嫁娶之礼。**
**黑水村阖村老幼 顿首再拜”**
河神?献身?嫁娶之礼?河眼?
一股更甚于之前的寒意攫住了我。桃溪村的恐怖还历历在目,眼前这诡异的“河神娶亲”,透着另一种不祥。
告示的落款日期,墨迹很新,似乎就是不久前贴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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