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姥姥的老宅像具腐烂的尸体匍匐在山脚下。
推开摇摇欲坠的院门时,门轴发出垂死般的呻吟。院子里杂草丛生,每走一步都会惊起成群的老蝇。那些墨绿色的飞虫组成诡异的图案,在空中短暂停留后又轰然散开。
正屋的门上交叉贴着两道封条,纸已经泛黄脆裂,但朱砂画的符咒依然鲜红如血。当我伸手触碰时,符咒突然自燃,灰烬落地组成了个歪歪扭扭的"禁"字。
"有人不想我进去..."我喃喃自语,掌心狐狸烙印微微发烫。
踹开门的瞬间,霉味混着某种甜腻的腐臭扑面而来。屋内光线昏暗,唯一的光源是房梁上吊着的白灯笼——灯罩居然是用人皮做的,上面还能看到细微的毛孔痕迹。
正堂中央摆着张八仙桌,桌上放着个奇怪的装置:两面铜镜相对而立,中间悬着个水晶球。当我靠近时,水晶球突然亮起幽蓝的光,照出墙上密密麻麻的影子——那些影子都在重复同一个动作,对着虚空跪拜。
"这是..."我伸手想碰水晶球,桌上的铜镜突然"咔嗒"一声转向我。镜中映出的不是我,而是个穿红嫁衣的女人,她正抱着个婴儿轻声哼唱。
"终于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里屋传出,"老身等了六十年。"
里屋的门帘无风自动,露出张铺着红布的供桌。桌上摆着个玻璃罐,泡在福尔马林里的...赫然是颗跳动的心脏!每跳一下,罐子里的液体就泛起细小的气泡。
供桌后坐着个干瘦的老太太,她穿着和太姥姥一模样的藏蓝褂子,但脸却藏在阴影里。当她想转身时,我听到清晰的"咔咔"声,像是骨头在摩擦。
"你不是我太姥姥。"我后退半步,手摸向兜里的铜镜碎片,"她早就..."
"死了?"老太太发出夜枭般的笑声,"那你觉得井下的是谁?"
她缓缓抬头,月光正好照在那张脸上——没有皮肤!肌肉组织暴露在空气中,随着说话微微颤动。更恐怖的是,她的天灵盖是透明的,能看到里面蠕动的脑组织。
"胡秀芝那个贱人..."骨脸老太的声调突然拔高,"她把我的皮剥下来做了人皮灯笼!"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我才发现梁上那盏人皮灯笼的五官轮廓...确实和太姥姥一模一样!
"你是谁?"我声音发抖,腿上的黑指印突然刺痛起来。
老太没有回答,而是从供桌下取出个红木匣子。当她打开匣盖时,屋里的温度骤降。匣子里整齐码放着十二个手指骨,每个骨节上都刻着名字。最上面的那个...刻着母亲的名字"兰芝"!
"胡家十二代新娘的指骨。"老太的骨手抚过那些遗骸,"还差最后一根..."
她突然扑来,速度快得不似人类。我仓皇躲闪,衣袖还是被扯掉一大块。皮肤接触空气的瞬间,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红点——那些红点组成了一张模糊的人脸!
"多完美的皮啊..."老太贪婪地盯着我的手臂,"正好用来写新的契约。"
我抓起八仙桌上的水晶球砸向她。球体碎裂的瞬间,整个屋子响起震耳欲聋的尖啸。无数黑影从碎片中涌出,在空中扭结成痛苦的人形。老太被其中几道黑影穿透,干瘪的身体像漏气的气球般瘪了下去。
"你以为这就完了?"她瘫在地上嘶吼,"看看你脚下!"
低头看去,地板的缝隙里渗出粘稠的黑液。那些液体像有生命般向我脚边汇聚,组成个复杂的符阵。当最后一个笔画完成时,我口袋里的铜镜碎片突然变得滚烫。
"来...吧..."老太的声音突然变成太姥姥的语调,"完成...仪式..."
供桌上的玻璃罐突然炸裂,那颗心脏"啪嗒"掉在地上,却还在顽强跳动。每跳一下,就有一股黑血从断口喷出。血液接触地面的瞬间,地板像活物般蠕动起来,露出下面黑漆漆的洞口。
腐臭的气味更加浓烈了。我强忍呕吐的冲动,看到洞口边缘布满抓痕,还有几片已经发黑的指甲深深嵌在木头里。这下面...就是太姥姥隐藏六十年的秘密?
"不敢下去?"骨脸老太不知何时爬到了我脚边,她腐烂的手指抓住我的脚踝,"让老身帮你..."
一股大力传来,我踉跄着栽向洞口。千钧一发之际抓住门框,才没直接摔下去。老太发出愤怒的嘶吼,她的脊椎像蛇一般拉长,整个上身直立起来。月光下,我看清她胸口刻着个奇怪的符号——和胡三爷尾巴上的一模一样!
"你是...他的出马弟子?"我猛然想起镜中看到的画面,"太姥姥的出马仙不是胡三爷?"
老太的动作突然停滞,空洞的眼窝里流出两行黑血:"那个贱人...骗了所有人..."她的声音突然变成男女混音,"她根本没有什么出马仙!"
地板突然完全塌陷,我连同大堆碎木一起坠落。下落的过程异常漫长,耳边响着千万人的哭嚎。当终于停止坠落时,我发现自己站在个巨大的地下石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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