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盯着视网膜上翻涌的蓝色光雾，推演树最顶端的红光刺得他后颈发紧。
系统给出的三个方向里，第一个是正面硬刚李秘书背后的市发改委某位副处长，后果预测是“三个月内遭遇三次工作阻挠，晋升评估扣分项 + 2”；第二个是联合媒体曝光，推演结果显示“舆论发酵后可能引发省级督查，但存在证据链被截断风险”；第三个则是“匿名提交加密审计报告，借纪检之手迂回破局”，成功率标注为87%，副作用仅有“目标人物警觉性提升”。
他拿出父亲的旧笔记本，指腹摩挲着照片里那个穿着藏青色制服的年轻干部——那是父亲刚当上街道办主任时的留影，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林昭喉结动了动，指尖在终端虚拟键盘上快速敲击，将整理好的审计报告压缩成加密包，收件人填的是市纪委信访室专用邮箱。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他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窗外的雨声。
次日清晨，青阳区政府大楼的电梯里弥漫着浓重的紧张气氛。
林昭抱着一摞文件刚出电梯，就看见纪检组王组长黑着脸往财政局方向走，身后跟着两个抱着档案箱的工作人员。
他拐进茶水间接水，听见隔壁女同事压低声音嘀咕：“听说昨天半夜纪检组查了财政局的服务器，张局长亲自盯着……”
十点整，小会议室的门被重重推开。
林昭站在门口，透过虚掩的门缝看见财政局长额头上挂着汗，右手无意识地攥着西装下摆：“确实……确实有领导打过招呼，说那几笔款子是特批……”王组长的钢笔尖戳在笔记本上，墨水晕开个深色圆点：“哪位领导？批件呢？”
李秘书就坐在长桌末尾，林昭的视线越过几盆绿萝落在他脸上——那是张毫无血色的脸，原本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分头翘了一撮，指节抵着太阳穴的动作像在压制头痛。
当王组长说出“请李秘书配合调取近三个月的批办记录”时，李秘书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我……我去趟洗手间。”他踉跄着往门口走，经过林昭身边时，带起一阵混着烟草味的风。
林昭靠在走廊窗台边，看着李秘书的背影消失在楼梯间。
系统在袖扣终端震动，弹出“目标人物李 xx：情绪值 - 30，警觉性 + 20”的提示。
他低头抿了口凉透的茶，喉间泛起苦涩——这说明李秘书已经意识到自己被盯上了，但没关系，他要的就是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效果。
“林科员好兴致啊。”
甜腻的香水味裹挟着轻笑飘过来，林昭转头就看见苏绾倚着走廊栏杆，红色高跟鞋的鞋跟敲着地砖，手里捏着份蓝色封皮的文件。
她今天穿了件收腰的墨绿西装裙，锁骨处的钻石项链随着动作闪了闪：“《行政问责条例解读》，新出的修订版。”文件被塞进林昭怀里时，她指尖轻轻划过他手背，“财政局要是拿不出合理解释，相关责任人最轻记过，重的话……”她歪头笑，“可能得卷铺盖走人呢。”
林昭翻了翻文件，第 17 页用便签标着重点：“对干预财政资金规范使用的直接责任人，视情节给予政务处分”。
他抬眼时正撞见苏绾促狭的目光，喉结动了动：“苏律师消息够灵通的。”
“不然怎么当你的法律顾问？”苏绾伸手帮他理了理歪掉的领带，指尖在他喉结处顿了顿，“昨晚有人找我爸打听你，说‘青阳区突然冒出来的小林子不简单’。”她退后半步，笑容里添了丝冷意，“你现在啊，是某些人的眼中钉。”
林昭捏紧文件，掌心沁出薄汗。
他望着苏绾耳后晃动的珍珠耳钉，突然想起系统推演里“目标警觉性提升”的提示——看来李秘书背后的人已经坐不住了。
下午三点，赵主任的办公室飘着茉莉花茶的香气。
林昭把草拟的“财政透明化试点”方案推到对方面前：“如果能纳入全市政务公开示范项目，纪检组可以设专项监督窗口，所有审批流程线上留痕……”他的指尖划过方案里“联络人：林昭”几个字，声音放得很轻，“这样既能落实上面的要求，也能……”
“好！”赵主任拍着桌子站起来，茶杯里的水溅出来打湿了方案边角，“我明天就拿这个去给区长看！”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发亮，“小林啊，你这不是在做试点，是在给咱们区的财政系统装‘防盗门’！”他突然压低声音，“昨天张局长跟我提过，说你是块能扛事的料子。”
林昭看着赵主任泛红的耳尖，心里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赵主任是区长面前的“笔杆子”，由他推荐，试点项目过审的概率至少能提三成。
更重要的是，系统提示里“政策试点建议权”的解锁条件，就是需要主导一个跨部门协作项目……
傍晚六点，办公室只剩林昭一个人。
他锁好门，袖扣终端的蓝光在桌面上投出淡青色的光。
系统提示音响起时，他差点被自己的呼吸声吓到——“【政策试点】建议权已解锁”的字样在视网膜上跳动，下方还躺着个灰色图标，标注着“城市发展模块（待激活）”。
他刚要触碰那个图标，手机在抽屉里震动起来。
阮棠的消息跳出来：“检测到高风险行为，建议暂停操作。”字体是醒目的红色，末尾还附着个定位坐标——云州市档案馆。
林昭皱眉望向窗外，夜色已经漫进办公室，窗玻璃上他的倒影模糊成一团，像被谁刻意揉皱的纸。
他拿出父亲的旧笔记本，照片里的年轻干部依然笑着。
林昭指尖在终端上悬了三秒，最终还是退出了系统界面。
抽屉最底层躺着份调阅申请，标题是《关于申请近五年市级财政专项资金使用情况数据库的函》，落款处“林昭”两个字写得方方正正，墨迹还没完全干透。
窗外传来汽车鸣笛声，林昭关了灯。
黑暗中，袖扣终端的蓝光像颗蓄势待发的星子，在他手腕处明明灭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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