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提示音在林昭耳膜上炸开时，他正用钢笔在父亲旧笔记本的空白页上划拉试点项目的时间线。
蓝黑色墨迹在"资金流向监测"几个字上顿住——那是他凌晨三点盯着系统热力图时突然冒出的关键节点。
"【跨部门协作】权限升级完成，新增‘任务优先级调度’与‘资源匹配优化’功能。"
机械音比往日更清晰，带着电流穿过神经的麻痒。
林昭手指在桌面终端上悬了三秒，才轻轻按下。
视网膜上的系统界面瞬间展开，原本分散在财政、审计、住建三局的任务进度条像被磁石吸引，"唰"地聚成一张动态流程图。
他试着拖动"资金流向监测机制"的标签，红色警示线立刻在"数据上报截止日"位置标出，下方弹出提示："设置逾期自动上报纪检组？
是/否"。
"是。"林昭喉结滚动，指腹重重按在"确认"键上。
终端发出轻微的嗡鸣，三秒后，他的手机接连震动——财政周科长、审计吴主任、住建刘副局长的未接来电像约好了似的涌进来。
他盯着屏幕上同步更新的"任务已分发"提示，后槽牙轻轻咬合。
父亲笔记本里那张老照片被翻到第三页，年轻干部的白衬衫在台灯下泛着暖光，照片边缘有行褪色的钢笔字："要让政策长眼睛，盯着每一分钱。"
"叩叩。"
办公室门被推开一道缝，香奈儿可可小姐的尾调先飘了进来。
苏绾踩着细高跟迈进来时，黑色真丝衬衫的V领刚好露出锁骨下那颗朱砂痣，她晃了晃手中的牛皮纸袋："林科员好兴致，让三位局长集体炸毛？"
林昭起身接过纸袋，指尖触到她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手指。
苏绾的笑意在眼尾漾开："我在市政法委的同学刚传的，李秘书上季度跟分管城建的周副市长秘书碰了三次头。"她转身倚着办公桌，高跟鞋尖点着地面，"第一次是你申请调财政接口记录的前三天，第二次是督查室进驻的前夜——"
"第三次呢？"林昭的声音沉了半度。
他翻开纸袋里的会议记录，最上面一页贴着张模糊的照片：地下车库的监控画面里，李秘书正把一个文件袋塞进穿藏青西装的男人手里，后者侧过的脸刚好被阴影遮住半张。
苏绾的指尖划过他手腕上的旧手表："第三次是今天上午十点，纪委办公室楼下。"她忽然贴近他耳畔，温热的呼吸扫过耳垂，"周副市长分管的城建口，正好管着开发区那块'数据孤岛'。"
林昭后退半步拉开距离，系统的"人性图谱"功能自动启动。
他调出李秘书最近三次参加区政府例会的录像，视网膜上立刻跳出红色标注："与神秘男子接触时，右肩微耸（习惯性紧张动作）；递交文件袋时，食指无意识摩挲袋角（暗示内容重要）；离开时步频加快0.3秒/步（急于脱离现场）。"
手机在此时震动，陈教授的来电显示跳出来。
林昭按下接听键，那边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小林啊，你说的财政接口权限漏洞，我查了最新的《政务数据管理条例》......"他边听边在笔记本上速记，笔尖在"行政干预"四个字下划了三道横线。
傍晚六点，区政府小会议室的顶灯亮得发白。
林昭站在投影仪前，激光笔的红点在"财政数据异常波动图"上跳动："这里，"他指向开发区对应的暗红区域，"近三个月有17笔工程款审批，备注都是'应急抢险'，但气象局显示同期该区域无极端天气记录。"
张局长把保温杯重重搁在桌上，杯盖弹起又落下："我就说上周看的报表不对劲！"他扫了眼坐在下首的纪检组王组长，"老周啊，你们督查室上个月查的那批旧账，是不是也该翻出来对对？"
赵主任推了推眼镜，手里的会议纪要已经记满三页："我这边有个情况，李秘书昨天找财务科要过2018年开发区拆迁补偿款的底单——"
"啪！"
林昭的系统突然震动。
他低头扫了眼隐蔽在袖扣里的终端，瞳孔微缩——刚分发的"资金流向监测"任务，财政科显示"已拒绝接收"。
"今天就到这儿。"张局长扯松领带站起身，目光扫过在场众人，"王组长，明天你带两个人跟我去财政科走一趟；小林，你把异常数据整理成密件，直接送我办公室。"他拍了拍林昭肩膀，力道重得几乎要压垮那件洗得发白的衬衫，"年轻人，该硬气的时候别手软。"
散会时，雨还在下。
林昭抱着笔记本站在走廊窗前，看张局长的黑色轿车碾过积水驶出院门。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他调出"政策推演"界面，指尖悬在输入框上方三秒，缓缓敲入："纪检介入权力干预"。
蓝色光雾在视网膜上翻涌成复杂的推演树，最顶端的分支突然亮起刺目的红光。
林昭摸出父亲的旧笔记本，照片里的年轻干部正隔着雨幕与他对视。
远处传来警车的鸣笛，由远及近，像根绷紧的弦，随时要绷断这场看似平静的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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