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南,国府军事委员会的一间办公室内,烟雾缭绕。
一名佩戴中校军衔的年轻军官,正拿着一份《中央日报》,脸上带着促狭的笑容,对坐在办公桌后
正凝神看报的上校军官调侃道:“林仙生,林上校!这报纸上可登了天大的新闻
说那黑虎纵队的指挥官,叫什么……林楚生!啧啧,这名字
跟您老兄可就差一个字。我说,这不会是您家哪位走失的亲戚
在东北山沟沟里拉起了一支队伍,给咱们国军都办不到的事儿给办了吧?啊?哈哈哈!”
被称为“林仙生”的上校军官,年约三旬,面容儒雅,眉宇间却带着一股久经沙场的沉稳与坚毅。
他正是林楚生的大哥,林仙生,字起贤,此刻,他并没有理会属下的调笑
那双深邃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报纸上“林楚生”三个字,以及旁边那简短的、几乎可以说是语焉不详的关于黑虎纵队指挥官的介绍。
他的心中,早已是惊涛骇浪,翻江倒海。
小弟?真的是那个不成器的小弟?
林仙生的思绪瞬间回到了五年前。
那时,楚生不过十五岁,顽劣不堪,整日在街面上惹是生非,却又偏偏怀揣着一腔“参军报国”的热血。
他这个做大哥的,实在头疼,又念及父母的担忧,便让三妹动用了一些关系
将他塞进了驻扎在津州外围的一个东北军杂牌卫戍师里,挂了个排长的虚职。
本意是想让部队的纪律约束一下他那跳脱的性子,磨砺几年,等时局稍安,再另作打算。
谁曾想,狼烟骤起,日寇全面侵华。
那个杂牌卫戍师,几乎是在战争爆发的第一时间,就被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日军冲垮了
部队被打散,官兵四散奔逃。从那以后,他们便彻底失去了林楚生的消息。
兵荒马乱的年代,一个半大孩子,身处乱军之中,能有什么好下场?
这些年,林家上下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都早已默认,那个让他们又爱又恨的小儿子
恐怕早已化作了北国的一抔黄土。每当夜深人静,母亲暗自垂泪
父亲长吁短叹,他这个做大哥的,又何尝不是心如刀割?
可现在……
报纸上白纸黑字写着,黑虎纵队,林楚生!
如果说仅仅是同名同姓,倒也不至于让他如此失态。
但报纸上隐约提及,黑虎纵队最初崭露头角的地方,是在庆丰县以东的山区。
庆丰……那不正是当年小弟所在的那个杂牌师溃散后,最有可能流落的方向吗?
而且,算算年纪,当年的小兔崽子,今年也该满二十了,正是一个热血方刚、敢打敢拼的年纪。
难道,真的是他?
林仙生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捏着报纸的手指微微颤抖。
那名中校见顶头上司半天不说话,只是死死盯着报纸,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不由得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试探着又问了一句:“旅长?林旅长?
您……您没事吧?不会……不会真是您家亲戚吧?”他口中的“旅长”
是平日里对林仙生的尊称,林仙生现在虽是上校,但实权已相当于一个旅级主官。
林仙生猛地回过神,深吸一口气,缓缓将报纸放下,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那名中校
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胡说什么呢!我只是……只是在感叹
这位林楚生指挥官,当真是了不起。身陷敌后,缺枪少弹,却能屡创奇迹
打出如此辉煌的战绩,歼灭日寇近万之众!这等壮举,怕是我们许多装备精良的国军主力,也未必办得到啊!”
这话一出,那名中校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眼神也黯淡了几分,呐呐地不再言语。
是啊,黑虎纵队在敌后打得风生水起,他们这些所谓的正规军
却在正面战场上节节败退,丢城失地,这其中的反差,实在令人汗颜。
办公室内的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闷。
林仙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早已凉透的茶水,目光再次投向那份报纸,心中却已打定了主意。
无论如何,他都要想办法查清楚,这个黑虎纵队的林楚生,到底是不是他的小弟!若是,那他……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龙国南方的繁华都市港香。
一栋掩映在绿树丛中的西式别墅内,晨曦透过百叶窗,洒在铺着洁白桌布的餐桌上。
一位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中年男子,正慢条斯理地享用着他的早餐。
他身着剪裁合体的丝绸睡袍,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儒雅的书卷气。
然而,当他摊开手中的《港岛晨报》,目光落在头版头条那醒目的大字上时,眉头却猛地拧成了一个疙瘩。
“荒唐!简直是荒唐至极!”中年男子将手中的黄油面包片重重地丢在餐盘里,发出一声不悦的闷响。
他说话的声音,与他文质彬彬的外表截然不同,瓮声瓮气,中气十足,倒像是个久经沙场的武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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