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你？"陈东的瞳孔突然收缩。五年前冬猎时救下的幼狼，左耳那道月牙疤痕与眼前巨狼如出一辙。银狼王踱步至他身前三丈，琥珀色兽瞳倒映出他颈间褪色的红绳——当年为幼狼包扎用的布条，早已被他编成剑穗。
狼王突然俯首轻嗅，陈东溃烂的伤口处浮现金色光尘。远处传来泰山濒死的咒骂，五十名原族战士的困兽阵在狼群撕扯下土崩瓦解。天啸掷出的毒烟弹被银狼挥爪拍散，反将他自己笼罩在剧毒迷雾中。
"为什么..."陈东颤抖着伸手，银狼王却转身跃上青岩。月光透过它晶莹的独角，在地面投出玄奥符文——竟是失传已久的御妖古纂。陈东忽然明悟，当年幼狼额间渗血的伤口，原是被人活剖妖晶时留下的。
腐叶堆突然窜出荧光藤蔓，将陈东缓缓托起。银狼王仰天长啸，林间千年古柏同时绽放月白色花苞，溢出的灵气如瀑布般灌入陈东经脉。他胸口的虎纹逐渐褪去狰狞，化作振翅青鸾。
天啸的弯刀劈开扑来的灰狼，腥臭的血溅了他满脸。他死死盯着三十丈外的陈东——青年倚着古柏昏迷不醒，三头巡视的野狼却像守卫般逡巡在侧，连他染血的衣襟都不曾触碰。
"畜生都瞎了眼吗！"天啸甩出毒镖击退狼群，却见独角银狼自迷雾中踱步而来。那巨狼额间晶角流转月华，映得陈东颈间狼牙吊坠泛起幽光——五年前他为幼狼拔除兽夹时，曾用这枚狼牙抵住伤口止血。
银狼王俯首轻嗅陈东的伤口，溃烂的虎纹突然剥落，露出新生的淡金色肌肤。它用晶角挑起昏迷的青年，狼群默契地让出通道。泰山挥剑欲追，却被暴长的荆棘缠住脚踝——那些藤蔓表面浮动的虎纹，分明是陈东残留的妖气所化。
陈东在颠簸中陷入混沌梦境。有温凉之物渡入口中，化作琼浆浸润四肢百骸。他看见小妹坐在月下纺车旁，手中银线织就的竟是狼王晶角上的纹路；又见青岩关的雪松林无风自动，每片松针都刻着上古妖文。
"嘀嗒——"
水珠坠入石潭的声响将他唤醒。陈东睁眼便见穹顶垂落的钟乳石泛着幽蓝磷光，身下是铺满银狼毛的玉髓石床。岩壁刻满会呼吸的图腾：九尾狐衔月，玄龟负河图，正中却是人族少年抚狼额间的画面。
银狼王衔来枚晶莹的骨片，陈东触碰的瞬间，骨片化作流光没入眉心。洞外忽起风雷之声，他踉跄奔至洞口，只见千里林海翻涌如浪，每株古木年轮间都浮动着与他掌心相同的金色纹印。
陈东扶着冰凉的岩壁起身，指尖触到石面上细密的纹路——那竟是数以万计的月牙状刻痕，在洞顶渗下的微光中泛着银辉。他低头看向掌心，溃烂的虎纹已化作淡金色灵纹，随呼吸明灭流转。
"沙——"
洞外飘来雪松与月光糅合的幽香。陈东猛地转身，见洞口立着位白衣少女。她额间银角流淌着月华，发梢坠着狼牙与铃兰编成的饰链，腕间九枚骨铃的纹路与五年前那只幼狼耳廓伤痕如出一辙。
"是你替我疗伤？"陈东的嗓音带着金石相击的余韵——那是未散的妖晶之力在经脉中回响。少女不语，花篮中浮起三枚冰晶状的果实，落地生根化作流光藤蔓，在岩壁上勾勒出古老图腾：
月下少年剖开染血的衣襟，为银狼幼崽拔出兽夹；狼王晶角刺破夜空，万千妖兽俯首；最后是青岩关烽火台上，人族与狼群共御魔潮的残影。
陈东的狼牙吊坠突然发烫，坠子表面剥落青锈，露出内里暗藏的妖族文字。少女指尖轻点他眉心，磅礴记忆如潮涌来——当年他救下的不仅是幼狼，更是被叛徒剜去妖丹的银月狼族圣女。
"你饮了我的心头血。"少女终于开口，声如碎玉撞泉。陈东这才惊觉，体内澎湃的妖力竟与自身灵力水乳交融，胸腹间流转的淡金色灵纹，分明是银狼族的共生印记。
洞外忽起狼啸，千里林海无风自动。陈东望向月光下的山崖，只见天啸残部正被狼群逼至绝境。他反手召出岩壁上悬浮的月牙刃，却听见少女轻叹："人族因果，当由人族自决。"
岩壁渗出的荧光苔藓将山洞映成翡翠色，陈东望着石桌上跳动的月白色火苗——那竟是银铃用狼王晶角点燃的灵焰。他咬了口酥脆的茯苓糕，清甜中带着雪松香，与五年前喂给幼狼的草药气味如出一辙。
"慢些吃。"银铃指尖轻点，石缝里突然涌出清泉。水流在半空凝成冰盏，盛着琥珀色的松蜜递到陈东面前："你昏迷三日，经脉里还留着妖晶余毒。"
陈东捧着冰盏的手突然顿住。透过晃动的蜜液，他看见自己瞳孔边缘流转着银月纹——那是狼族血契的印记。洞外忽起夜枭啼鸣，数百匹灰狼驮着药草从月光下掠过，每匹狼额间都浮动着相似的纹印。
"你们人族总说妖族嗜血..."银铃的银角忽然亮起，洞顶垂落的藤蔓绽放出星芒花，"却不知迷惘森林的九转还魂草，救过多少误入的采药人。"
陈东的狼牙吊坠突然发烫，坠子表面剥落青锈，露出内里蚀刻的妖族文字。那是当年幼狼用乳牙咬出的印记，此刻在月光下显现出"月魄"二字。
"三年前青岩关血战，你们斥候队长身中腐心毒。"银铃拂袖招来团雾气，幻象中浮现出夜袭妖族营地的场景，"是我用月华露换了他一命。"
陈东手中的冰盏咔嚓碎裂。他终于明白为何那夜突袭异常顺利，更想起斥候队长临终前塞给他的狼牙吊坠——原来这枚信物，早将人族与狼族的命运悄然相系。
晨雾在林间织就轻纱，陈东的靴底碾碎枯枝时，狼牙吊坠突然泛起温热。他回头望向迷惘森林深处，隐约听见银角狼王的长啸在群山间回荡成古老的歌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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