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钱草在月光下疯长。
徐应德蹲在药圃边,看着这些圆叶植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子时的更鼓刚过,所有叶片突然齐刷刷转向东南——正是古井所在的方向。
"不对劲..."他伸手想拔除几株,指尖刚触到叶片,右臂胎记就传来钻心刺痛。月光下,胎记边缘已经泛起青铜色,像滴在宣纸上的墨汁般缓缓扩散。
身后传来枯叶碎裂声。徐应德迅速掐"剑诀"回身,却见张天师提着灯笼站在丈外,道袍上沾满露水,显然已观察多时。
"血月当空,阴气最盛。"张天师灯笼映出他凝重的面容,"你最近是否常感右臂灼热?梦中可还见到那口井?"
徐应德缩回袖子。自从铜棺煞事件后,他确实每晚都梦见自己站在井边,而梦里的井水一次比一次涨得高。
"师父,这些草..."
"不是草,是引魂幡。"张天师突然用桃木剑挑起一株。断茎处竟渗出暗红液体,落地后凝成"乙亥"二字!
山中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铜铃声。徐应德耳尖微动——这不是风声,是无数铜钱在碰撞!他开启阴阳眼,只见漫山遍野的铜钱草上,都蹲着穿红肚兜的童子,正齐声唱着诡异童谣:
"铜钱铜钱转转转,转回娘亲怀抱里..."
张天师脸色骤变:"血月引魂!快回观布阵!"
二人疾奔回紫霄宫时,整座道观已被薄雾笼罩。雾气中隐约可见憧憧鬼影,所有影子都朝着后山方向跪拜。
"他们在拜什么?"徐应德喘着气问。
"拜镜。"张天师咬破食指,在观门画下血符,"八棱遁甲镜每逢甲子年血月便会苏醒片刻,吸引方圆百里的亡魂..."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剧烈震动!供桌上的铜镜残片发出刺耳鸣响,徐应德右臂胎记随之亮起青光。剧痛中他跪倒在地,看到自己手臂皮肤正逐渐变成青铜色!
"静心!"张天师一把扯下三清像前的黄幡裹住他右臂,同时脚踏七星:"天地自然,秽气分散——"
镇魂咒声中,徐应德却听到另一个声音在脑海回荡:"归来...归来..."这声音让他想起铜棺煞喊出的那个名字——冯伍。
当第一缕晨光驱散雾气时,震动终于停止。徐应德瘫坐在地,发现右臂肘部以下已完全变成青铜,五指屈伸间发出机械般的"咔咔"声。
"去丹房。"张天师声音沙哑,"我为你熬制'镇灵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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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房药气氤氲。徐应德泡在墨绿色药汤中,看师父将各种稀奇药材投入鼎炉:雷击枣木、百年朱砂、甚至那半片镜残。
"师父,镜残..."
"唯有镜能制镜。"张天师擦去额前汗水,"此汤能暂缓青铜化,但治标不治本。"
徐应德注视着自己青铜化的右臂。药汤接触皮肤时泛起泡沫,像在腐蚀金属。他突然问:"若我完全变成青铜...会怎样?"
鼎炉火光映照下,张天师的影子在墙上剧烈摇晃:"你会成为镜灵载体,八棱遁甲镜将通过你重现人间。"
沉默良久,徐应德轻声道:"那个冯伍...当年也想变成这样?"
"他更疯狂。"张天师搅动药汤,水面浮现模糊画面,"冯伍发现铜镜能篡改因果后,想回到过去救他早夭的妹妹..."
画面逐渐清晰:年轻时的张天师与一个俊秀道士在古井边争执。后者突然推倒八盏青铜灯,井中锁链哗啦作响...
"这就是六十年前那晚?"徐应德想凑近看,右臂突然不受控制地插入水中!药汤沸腾起来,浮现更多画面:
四十九个童子被铁链锁着推入熔炉,铜液里沉浮着八棱铜镜。有个酷似冯伍的道士正疯狂大笑:"以童子纯阳血祭镜,可逆转阴阳!"
徐应德惨叫一声——那些童子的哭喊声直接在他脑中炸响!最可怕的是,他在铜镜反光中看到了自己的脸...
"收!"张天师急忙撤去法术,将几近昏迷的徒弟捞出药汤。检查右臂时,他瞳孔骤缩——青铜化不仅没减轻,反而蔓延到了肩部!
"怎么会..."张天师翻检药材,突然抓起装朱砂的匣子,"这不是朱砂!是掺了铜粉的赝品!"
徐应德模糊的视线中,看见师父向来镇定的手在微微发抖。他想安慰几句,却突然听到窗外传来清脆的童声:
"徐哥哥...来玩呀..."
阴阳眼下,那个红肚兜童子正趴在窗棂上,朝他晃动手中的铜钱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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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三刻,徐应德悄悄来到后山凉亭。
童子坐在石桌上踢着小脚,脖颈处赫然是"乙亥"铜钱嵌在血肉中。见徐应德来了,它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细针般的尖牙。
"你不怕我收了你?"徐应德暗中掐好"五雷诀"。
童子却捧出一把铜钱草:"吃这个...能止痛..."
徐应德右臂突然抽痛,鬼使神差地接过一株。草叶入口冰凉,青铜化的刺痛感果然减轻。但紧接着,他眼前闪过更多碎片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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