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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骸谷旧营地的净水装置在“烬涅纹”的修复下,如同沙漠中的一口枯井重新渗出甘泉。那缓慢凝聚、滴落的晶莹水珠,成了这片死亡荒原上,比黄金更珍贵的希望之光。断腕的老医师小心翼翼地收集着每一滴来之不易的净水,一部分用于维持幽凰体内那变异噬魂血藤的诡异平衡,另一部分则分给了暮湮和极少几个在混乱中依旧信任他们、悄悄返回旧营地的烬墟灵族老弱。
然而,这份由掠夺记忆碎片换来的“碎镜重圆”,带来的并非真正的安宁,而是一种更加沉重的、压抑的喘息。暮湮每一次看到那滴水的装置,左眼湮瞳深处就会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仿佛那吞噬了暮千熵战斗记忆的冰冷漩涡在无声地提醒他付出的无形代价。民众的憎恨并未消失,只是被对净水和生存的渴望暂时压了下去,如同潜藏的火山。而岩彪临死前的诅咒,如同跗骨的毒刺,时刻刺痛着他。
更深的绝望,如同冥骸墟终年不散的阴云,正在以一种更加残酷、更加令人心碎的方式降临。
消息是从一个临时搭建、挤满了逃难者的骸骨窝棚里传出来的。起初只是压抑的啜泣,很快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哀嚎,最后演变成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绝望到极致的死寂。
暮湮是被老医师颤抖着拉过去的。窝棚门口,围着一圈沉默的人,他们脸上没有愤怒,没有憎恨,只有一种被彻底抽空了灵魂的麻木和深入骨髓的恐惧。窝棚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和…一种冰冷的、矿物质般的尘埃气息。
窝棚中央,一个年轻的灵族女子瘫坐在地上,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包裹。她头发散乱,眼神空洞,脸上泪痕早已干涸,只剩下一种死灰般的平静。她只是低着头,用一种近乎凝固的姿态,死死地抱着怀里的东西,仿佛那是她生命中仅存的、无法割舍的温度。
然而,她怀抱中的,并非一个鲜活的生命。
那是一个小小的、用粗糙骨布缝制的襁褓。襁褓的开口处,露出的不是婴儿粉嫩的肌肤,而是一片刺目的、毫无生机的惨白!
一个刚刚降生不到三日的婴儿。
小小的身体,从头到脚,覆盖着一层粗糙、冰冷的灰白色物质!这物质并非覆盖在皮肤表面,而是从婴儿娇嫩的皮肉、甚至骨骼内部“生长”出来!婴儿的脸庞被这灰白物质覆盖,凝固着一种不属于新生儿的、扭曲的痛苦表情,嘴巴微微张开,仿佛在无声地哭喊。小小的手指蜷缩着,同样变成了僵硬的灰白色石雕。整个婴儿,已然变成了一尊冰冷、沉重、散发着死亡尘埃气息的小小石像!
“骨…骨锈病…”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旁边颤抖着低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连…连新生的孩子…都不放过…”
“怎么会…这么快…”另一个声音带着哭腔,“昨天…昨天还好好的…只是有点发热…皮肤有点发灰…”
“是法则…最纯净的生命本源…反而…更容易被污染…”老医师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一种医者面对绝症的无力与悲怆。他枯槁的手微微颤抖着,却不敢去触碰那母亲怀中冰冷的石婴。
暮湮僵立在门口,如同被冥骸墟最冷的寒风吹透。他看着那尊小小的、凝固着痛苦的石像,看着那年轻母亲空洞死寂的眼神,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几乎冻结了他的血液。连新生的生命都无法在这片被诅咒的土地上存活!骨锈病的阴影,已经彻底笼罩了万物的生息!这是比死亡更深的绝望——是断绝了所有未来的、终极的末日宣告!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抱着石婴的母亲突然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如同耳语,却清晰地穿透了死寂。她空洞的眼神聚焦在怀中冰冷的石像上,干裂的嘴唇颤抖着。“我的孩子…他还没看过太阳…没听过鸟叫…他还没…叫我一声娘…”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极其轻柔地抚摸着婴儿石像冰冷粗糙的脸颊,仿佛在触碰世界上最珍贵的瓷器。
那轻柔的抚摸,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绝望的爱意。
“他应该是暖的…”母亲的声音带着一丝恍惚的执念,“他应该是软的…”她低下头,解开自己破旧衣襟,露出干瘪却依旧试图分泌乳汁的乳房,小心翼翼地将那冰冷坚硬的石婴脸庞,贴向自己温热的胸膛。
温热的皮肤,触碰到冰冷粗糙的石质表面。
这触碰,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仿佛灵魂被生生撕裂的尖嚎,猛地从母亲喉咙深处爆发出来!那声音穿透了骸骨窝棚,穿透了沉骸谷的绝望,如同垂死野兽最后的悲鸣,响彻在冥骸墟昏暗的天穹之下!
她猛地抱起怀中冰冷的石婴,如同抱着一个没有重量的噩梦,踉跄着冲出窝棚!她赤着脚,踩在布满骨粉和尖锐碎骨的地面上,却浑然不觉疼痛。她披头散发,眼神彻底疯狂,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足以焚毁理智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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