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到宫里的时候,皇上不由难过落泪。
他转过身,不愿再看林妙珏。
声音悲恸:“朕知道你是为大局考虑,但要原谅你,朕做不到,你自行去禁足吧。”
林妙珏带着几分愧意垂眸,声音低了几分:“是,女儿领罚。”
夜里的宫道撒满月光,林妙珏独自走在夜风里,不由仰头看向天上的月亮。
今夜的月很圆,也格外明亮。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只可惜今夜共享清光的人,已经是生死两隔。
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夜晚,她阴差阳错救下了皇上。
皇上欣赏她临危不乱的机智和勇气,于是问她想要什么赏赐。
她毫不畏惧地直视天子,道:“我想要荣耀加身,锦绣富贵!”
她无父无母,在叔叔家寄人篱下,别无所求,唯求富足生活。
皇帝喜欢她的坦诚,问她:“你可愿当朕的女儿?这世上没有比公主更富贵荣耀的了。”
“我愿意!”她的回答坚定,没有丝毫犹豫。
皇帝威严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半晌。
“朕喜欢你这样有野心的孩子。”
那时她尚未明白,这句话蕴含的深意。
直到当上公主后,在同与其说是父亲,不如说是严师的皇上相处的过程中,她才渐渐懂了。
皇上不是想要一个女儿,而是想要一个继承人。
只是她一直不明白,为何皇上会选择她这样一个女子作为继承人。
自古没有女人当皇帝的惯例,要选也该是个男孩。
只是她从来不敢问。
直到林盈雪死后,看见皇上眼里的那一抹失望和不忍,林妙珏突然明白了。
或许皇上在她身上倾注的并不只有对继承人的期望。
也有几分作为父亲未来得及在另一个孩子身上投入的父爱。
林妙珏离开后,皇后派沁棠来了皇帝的书房。
沁棠行了一个礼,道:“娘娘说,不要为难景曜殿下,公主的死和她无关。”
皇帝沉默了片刻:“朕知道了,你去回皇后,朕现在就取消禁足令。”
“是,奴婢告退。”
皇帝派太监吩咐下去后,只身来了皇后这里。
灯罩透出烛火的光,驱散了黑暗却不晃眼。
可以看见床边的小几上放了一本日录。
暖黄的烛光触及不到的纱幔后阴影晃动。
皇帝掀开纱幔,皇后头埋在枕头上,却在默默流泪,洇湿了一大块枕布。
皇后声音沙哑,泣不成声:“皇上,那不是我们的孩子。”
皇帝说:“便叫那孩子和萧晦珩葬在一处吧。”
“不,她已经死了。”
“对,她死了。”
“死的那个,是我们的孩子。”
灯罩中烛火忽的暗了一瞬。
皇帝猛然咬紧牙关,抑制住了眼中汹涌的泪光。
字句从牙缝挤出:“我知道了,景曜的确是无辜的。”
……
医仙谷。
大家听闻医仙娘娘和萧公子双双归天的消息,都十分难过。
昔日萧晦珩的手下来了医仙谷,面容干净平和。
“教主说我们从未主动作恶,便将我们遣散了,并给了一大笔银钱,说是给孩子付的学费。”
“日后便由我们来教授凌尘术和踏微步。”
学医的孩子茫然问:“那我们呢?”
萧晦珩的手下看向了墓林,说:
“或许你们的老师已经来了。”
孩子们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去,走向墓林。
只见一个墓碑前站着一个白衣男人,长长的幂蓠遮住男子的容貌和身形。
却可见身姿出尘,气度超然,带着淡淡的神秘。
男人开口:“我是医仙的师兄,日后由我教授医术。”
声音温柔清润,像是从天边来的仙人。
孩子们信了。
医仙娘娘是仙人,她的师兄合该也是天上下来的神仙。
白衣男人纤长的手指抚摸向墓碑,慢慢划过墓主的名字。
莫济舟。
莫济舟,医仙谷最后一任谷主莫怀生的大弟子。
父亲莫空岑,于二十二年前窃走公主,送至医仙谷托付其弟莫怀生。
为避免连累医仙谷,自投罗网,并谎称公主已在他手下殒命。
母亲齐吟风,与莫空岑一同盗窃公主,后不知所踪。
五年后,突然现身医仙谷,放下一男婴后转身再次失去踪迹。
又过十年,莫济舟同公主暗生情愫。
再过两年,莫济舟诈死而逃。
他淡淡垂下眼帘。
当年的他们之间横亘太多恩怨,纵然心动,却难以心安理得表明心意。
如今,再多恩怨也已随着她的离去尘埃落定。
他也再不用顾忌和纠结,在此守着她的遗冢,了却余生就很好。
现在,一切都可释怀,他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
林盈雪看完后续,心情复杂。
她一直觉得这些世界像一场游戏,而她只是个玩家。
看见第三个世界的后续她才有了一种实感。
每个人都是真实的,有自己的灵魂和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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