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半个时辰后,一座面积最大的岛屿映入眼帘,上方修建着类似皇宫的建筑。
金色的殿宇华美又萧索,虽尽力模仿,却还是冰冷孤寂,毫无人气。
一排日灵手持光芒凝聚的长枪,象征性地在外看守。
它们皆目光呆滞,似乎并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但又不得不这么做。
蓝泠和月殊从上方飞过,所有日灵都不曾察觉。
进入皇宫后,发现这里面的日灵更多了。
有扮演宫女太监的,有扮演皇子公主的,还有扮演大臣妃子的。只不过,扮演得十分混乱,毫无章法。
两个日灵站在高处,话音刚好飘进蓝泠的耳朵。
“唉,它们又忘了,又要重新教一遍,真累啊。”
“这才多少年就这样了?再过个一千年,怕是怎么教都教不明白,整个日月天阶之顶都会飘荡着数不清的孤魂野鬼。”
这两个日灵的眼睛清明,是少数拥有智慧的灵魂。
“在这儿待久了,我都觉得脑子混沌不堪,或许你明天就会看到我变成孤魂野鬼了。”
“再坚持一下,你要是疯了,我还能找谁说话?”
“你还记得生前的事儿吗?”
“不记得了。”
“那为什么还要坚持?或许彻底消失才是最好的选择。”
“我不知道,可能活下去是我的执念吧。”
“这算活着吗?”
“……”
聊着聊着,两个日灵的头顶上仿佛积蓄了一层阴云,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稍作沉默后。
“日神陛下呢?”
“他又把所有人生都体验了一遍,今天大概又从第一个开始循环了。”
“陛下还没腻吗?”
“谁知道呢,不过腻也没法子,咱们想不出新鲜玩意儿了。”
“是啊,人世间就那么多东西,陛下再抓灵魂回来,也得不到解闷的东西了。”
“我总觉得有一天陛下会把我们都杀了。”
“听起来不错。”
两个日灵的对话透出淡淡的死感,仿佛是躺在棺材里的尸体在交谈。梦到哪句说哪句,时而有求生欲,时而没有。
蓝泠悄悄地靠近它们,模仿它们的声音询问:“日神在哪儿?”
“那边。”其中一个日灵甚至没有回头,随手一指,“最大的那户人家。”
然后继续和旁边的日灵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蓝泠和月殊朝着那个方向飞过去,立刻便看到一众建筑里,最大最精致的那座府邸。
此时的府邸内。
两个目前还比较聪明的日灵正在表演。
“哎呀……哎呀……老爷,妾身生了!生了个男孩儿!”
“叽叽叽叽!真好啊,我们家的香火续上啦!快让我好好瞧瞧我的宝贝儿子!”
扮演老爷的日灵小心翼翼靠近那个,躺在扮演夫人的日灵怀里的男子,尽量作出慈祥欣喜的表情,但手仍不受控制地颤抖。
因为今天的日神陛下,似乎很不高兴。
日异拥有一头橙红色的长卷发,宛如旭日东升时的红霞,一双极为璀璨,难以与其对视的灿金眼眸。
脑后环绕着宛如涟漪的光圈,七彩虹光微微闪烁。
他的皮肤白得透明,渗出浅金色,唇角与金色长睫同时下压,满是神明的压迫感。
他正极力地忍耐无聊和烦闷,修长的手指把玩着腰间的链条,完全不想配合演员,发出初生婴儿的哭声。
当那张慈父的脸第无数次靠近自己时,日异再也忍不住爆发了,猛地一个拂袖将其打飞!
“啊!”
扮演老爷的日灵惨叫一声,重重摔到墙壁上,立刻化作一团光芒消散。
扮演夫人的日灵瑟瑟发抖,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日异坐起身来,不耐烦地冷喝:“都滚出去!”
“是是……”
夫人、丫鬟,以及站在外面的家丁等日灵,一窝蜂迅速飞离,不敢停留半分。
几千年的重复剧情已经令日异厌烦不已,他想找点新东西来解闷,却又无计可施。
“月殊,我甚至有点想你了……我给你机会去下界游历,你应该玩得很开心吧?”
日异眯了眯灿金眸瞳,唇角扯出讥讽的冷笑,“真是羡慕你啊。”
这个羡慕是真的,他是真的很想亲自去五界游玩。
可他又不愿放弃日神的身份,真的成为一个普通凡人,凡人也有凡人的苦闷。
不然凡人为什么总想成神?
日异正陷入沉思,忽然,他满是不耐的金眸骤凛,抬头望向宅邸之外。
那是……月殊的气息。
日月同生,就好比人世间的双生胎,他们之间永远有不可分割的联系。
光芒突闪,日异便飞出府邸,刺目的阳光照射过去,月殊与蓝泠的伪装立刻显现!
“真的是你,月殊,你竟真的能从凡界爬回来……”
日异惊愕了须臾,随即便把饶有兴致的目光放到蓝泠身上,金眸泛起耀眼的光泽,“是神……不,是魔……有趣,不仅神魔同体,还有本事进入日月天阶之顶。月殊,你带了个有趣的家伙回来,不如借给我解闷儿?”
这里从来没有出现过除了日月双神之外的活物。
蓝泠的出现,令日异兴奋不已!
“闭嘴。”
月殊紫眸中闪过危险的寒芒,冰剑瞬间凝结而出,化作一道残影袭向日异,于空中划出凌冽磅礴的剑气!
霎时间整个岛屿都在颤抖,无数日灵栗栗危惧!
日异弯腰避开剑气,更加有兴味地勾起唇角:“怎么这么生气?月殊,几千年不见,你居然会生气了,真是件不得了的大事!”
月殊的指尖涌出万里清辉,汇聚于冰剑之上,再次刺向日异!
“锵!”
日异手臂一扬,耀眼阳光便也化为一柄长剑,与月殊的冰剑相撞,难分高下!
“让我猜猜,她不会是你的心上人吧?真是奇怪啊,你不是感觉不到孤独吗?去人间走了一遭,还给自己带了个伴儿回来!”日异的声音陡然泛起强大的怒意,橙金色的长卷发如火焰般翻涌,心头竟闪过一丝名为嫉妒的情绪。
他太嫉妒月殊了。
他去不了的五界,月殊去了!他没有的爱情,月殊有了!
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就该永远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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