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子……从哪里来?”云黯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他强忍着体内因剧烈情绪和封印躁动而翻腾的气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下未愈的伤口,带来尖锐的刺痛。他必须知道目标。
百晓生那灰白的眼球似乎极其轻微地转动了一下,如同蒙尘的玻璃珠映着油灯微弱的光。枯槁的手指在矮几上轻轻一划,指尖沾了薄薄一层灰尘。他慢悠悠地用指尖在灰尘上勾勒着,动作僵硬却带着一种诡异的精准。几笔下来,一个扭曲的、仿佛在痛苦挣扎的人形轮廓出现在桌面上。
“毒手书生,杜七。”嘶哑的声音吐出这个名字,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一个喜欢在猎物身上留下七道不同剧毒伤痕的疯子。独来独往,心狠手辣,修为……大概在筑基中期顶峰,擅长用毒和一套阴狠的短打功夫。牌子,就在他身上。”
毒手书生杜七。云黯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筑基中期巅峰!擅长用毒!这绝非黑鼠那种混混可比。硬碰硬,以他如今重伤未愈、封印不稳的状态,无异于自杀。
“他常在何处落脚?”云黯追问,每一个字都像在压榨肺里的空气。额角有冷汗渗出,沿着鬓角滑落,被他不动声色地用袖口抹去。
“狡兔三窟。”百晓生干笑了两声,如同夜枭啼鸣,“东市‘醉生楼’三层的‘忘忧’雅间,是他最喜欢喝酒看‘戏’的地方。西城‘蝎子尾’巷尽头,有个挂着破红灯笼的小院,是他存放‘玩具’的窝点。不过……”他灰白的眼球转向云黯,那无形的压力再次加重,“他真正睡觉、藏着家当的地方,在‘乱葬岗’底下。”
乱葬岗!云黯眼皮一跳。那是幽墟处理无名尸的地方,终年怨气凝结,鬼火飘荡,寻常修士避之不及。
“具体位置?”云黯的声音绷得更紧。时间紧迫,他需要最精准的情报。
“岗子东面,第三棵歪脖子老槐树。树下三尺,有块刻着‘奠’字的断碑。推开它,往下走。”百晓生语速极快地说完,枯瘦的手指猛地敲在矮几上,“咚!”
一声闷响,如同丧钟敲在云黯心头。他放在膝上的手猛地一颤。
“消息,就值你袋子里的石头。”百晓生嘶哑地说,灰白眼球空洞地“看”着云黯,“至于怎么从毒蛇嘴里拔牙,怎么躲开乱葬岗的怨鬼,怎么活着踏上骨船……那是你的事。你的命,值不值那块魂玉,自己掂量。”他挥了挥手,如同驱赶苍蝇,“滚吧。在你身上的死气熏臭我的屋子之前。”
无形的压力骤然消失。云黯只觉得浑身一轻,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紧贴肌肤,带来一片冰凉。他沉默地站起身,深深看了一眼矮几后那枯槁诡异的瞎子,抓起那个装着十块下品灵石的布袋,转身,毫不犹豫地拉开那扇糊着油布的破门,侧身挤了出去。
烂肠巷的恶臭和喧嚣瞬间将他吞没。他靠在冰冷的、布满粘腻苔藓的土墙上,大口喘息,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肋下伤处,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冷汗顺着额角和脊背涔涔而下。与百晓生这片刻的对峙,竟比一场生死搏杀更耗费心神!那瞎子仿佛能洞穿他所有的秘密,每一句话都敲打在他最致命的弱点上。
九幽魂玉……幽冥骨船……引魂骨牌……毒手书生……乱葬岗……
每一个词都像一块沉重的冰,砸在他心头。代价高昂得令人窒息,前路凶险得如同刀山火海。体内的封印在识海中微微震颤,传递出对那魂玉极度渴求的躁动,同时也带来更深沉的虚弱感,仿佛在提醒他,这具残破的躯体已是强弩之末。
他抬起头,透过狭窄巷子上方一线暗红的“天光”,望向城池中心的方向。那里,一片远比周围建筑高大、森严、透着一股冰冷秩序感的轮廓矗立着,厚重的石墙在暗红天幕下如同蛰伏的巨兽。幽墟城主府。根据百晓生零散话语拼凑出的信息,以及他这些天“识宝之眼”的观察,城主府秘库,近期似乎入库了一件了不得的东西——蕴神玉髓。那是能滋养神魂、稳固灵识的顶级天材地宝,在混乱的幽墟黑市,是绝对的硬通货,价值难以估量!
若能得手……不仅进入骨船拍卖会的资格唾手可得,更能换取大量疗伤丹药,甚至……为冲击那该死的封印再添一份筹码!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计划雏形,如同黑暗中滋生的毒藤,在云黯冰冷疲惫的心底疯狂蔓延。目标,城主府秘库!猎物,蕴神玉髓!
他扶着冰冷的土墙,缓缓挺直了因伤痛而微弯的脊背。剧痛如附骨之蛆,每一次心跳都带来封印的悸动和伤口的撕扯。幽墟污浊的风吹过他额前汗湿的碎发,露出那双深陷眼窝中的眸子。疲惫如沉重的铅块坠在眼底,但在这片深沉的铅灰色之下,却有一点锐利如淬火寒冰的光,刺破了所有软弱,无声燃烧。
夜枭的利爪,该伸向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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