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佑站在炮哥身后,目光扫过香案旁的铜盆——那不是普通的金盆,盆底刻着十二道凹槽,每道槽里都凝固着黑褐色的血。
这是“家法盆”,上次用是在三年前,一个吃里扒外的红棍被按在盆前,炮哥用蝴蝶刀片下了他三根手指。
“刀仔。”关爷突然开口,声音像砂纸磨过生铁,“听说你搞了个‘天佑置业’?” 肥波手里的玉核桃突然停转。 “是。”
陈天佑上前半步,西装袖口的龙鳞暗纹在烛光下浮动,“拍了两块地,准备起楼。” 关爷的琉璃眼珠转向炮哥:“现在后生仔,比我们当年醒目。”
炮哥笑着说道:“所以今年我提议,社团账目走阿佑的公司洗——”
“砰!” 三堂主“火麒麟”突然拍案而起,:“丢!现在连收保护费都要开发票?!”
阿鬼的右手终于从口袋抽出,指间银光一闪——是枚硬币,在指节间翻飞如蝶。
关爷抬手示意安静,独眼扫过墙上电子钟——23:59跳成00:00,农历新年已过三小时零七分。 “交数。”
八个账房先生捧着算盘鱼贯而入,檀木算珠碰撞声如骤雨。炮哥的马仔抬进三个皮箱,箱盖翻开时,成捆的千元大钞泛着油墨味。
“炮字头,一千八百万。”
“火字头,九百二十万。”
“勇字头,六百三十万……”
陈天佑注意到关爷的眼睛在听到某个数字时瞳孔骤缩——四堂主“白头佬”只交了三百四十万,比去年少两百万。
白头佬正用玳瑁指甲刀修手指,突然抬头,对关爷咧嘴一笑:“最近走粉被水警扣了几批货。”
陈天佑在阴影里闪了闪——那批货是他通风给林嘉雯扣的。
账房先生话音未落,火麒麟的紫砂壶已经砸在青砖地上。"白头佬!你去年交五百四十万,今年当关二爷瞎了眼?"
瓷片溅到白头佬的意大利皮鞋上,他慢条斯理用丝巾擦了擦。 "火麒麟。"
白头佬的玳瑁指甲刀咔嚓一响,"你管深水湾三家夜总会,去年交数比前年少二百万,怎么不砍自己两刀谢罪?"
五堂主"高佬忠"突然掀翻茶几:"叼你老母!上个月我亲眼看见你马仔在葵涌码头卸白粉!"
他脖子上青筋暴起,"至少二十箱货!" 香炉里的三炷高香突然齐根断裂。
关爷的琉璃眼珠转向白头佬,枯瘦的手指捏碎一颗念珠:"社团规矩,交数少两成..." "——就要让一个场子出来!
"炮哥的金牙在烟雾里闪光,龙头棍轻轻点着地板,"铜锣湾的桑拿馆,我看不错。"
白头佬的指甲刀突然剪破指尖,血珠滴在账本上:"那间桑拿被O记扫了三次..." "所以更该换人管。"
陈天佑突然开口,手指抚过劳力士表盘,"我认识个泰国老板,正好想搞正经按摩生意。"
关爷的独眼在众人脸上扫过,突然抓起供桌上的鲈鱼砸向神龛——鱼尾拍在关二爷金脸上,翡翠眼珠咕噜噜滚到白头佬脚下。
"赌一局。"关爷的声音像生锈的刀出鞘,"按老规矩,三局两胜。" 香堂瞬间死寂。 肥波凑到陈天佑耳边:"三十年前定的规矩,赢家通吃..."
话没说完就被阿鬼拽开——这个影子般的男人不知何时回来了,右手袖口沾着星点血迹。 第一局是"刀劈铜钱"。
火麒麟的马仔抽出砍刀,刀光闪过,供桌上的铜钱应声裂成两半。
第二局轮到炮哥这边。阿鬼沉默上前,突然甩出三枚硬币,银光在空中连成直线,最后一枚正钉在关二爷的刀尖上。
"第三局。"
白头佬突然撕开衬衫,胸口露出个弹孔疤痕,"俄罗斯轮盘,敢不敢?" 陈天佑按住要起身的炮哥,从后腰掏出把左轮:"我来。"
子弹入膛的咔嚓声里,白头佬盯着陈天佑的劳力士:"后生仔,知道为什么铜锣湾桑拿值三百万?"
"因为二楼暗门直通地铁隧道。"陈天佑转动弹巢,"O记突击时,客人三分钟能疏散到时代广场。"
第一枪空响。白头佬额头渗出冷汗:"蒋天生上个月找我...说洪兴愿意多出两成..." 第二枪还是空响。
陈天佑突然调转枪口对准白头佬太阳穴:"所以那批被扣的白粉..." "是洪兴的货!"
白头佬脱口而出,香堂里顿时炸锅。 关爷的龙头棍重重砸地:"够了!"他眼睛盯着弹孔冒烟的枪管,"桑拿馆归啊炮管,白头佬再交荃湾游戏厅抵数!"
凌晨一点,各堂主在血契上按手印时,肥波发现账本最后一页被血浸透——那是阿鬼消失的十分钟里,白头佬最得力的马仔在厕所写的认罪书。
"原来走粉少交的两百万..."肥波抖着纸页,"有三成进了白头佬外甥的口袋?" 炮哥突然大笑,金牙磕在龙头棍上:"所以关爷才准我们吞桑拿馆!"
他甩给陈天佑一把钥匙,"明天带人去收铺,记得给他外甥留一个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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