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昌平君说,“先生少坐,我只是在思考。”
“好,”昭明安静的坐着,等着昌平君的答案。
车子已经离开咸阳有一段距离了,但是昌平君没有说过要昭明先回去的话,昭明自己也没有提出先返回。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咸阳城里有人夜行,住户也有人打灯,晚上还算有光亮,这里荒郊野外,除了车行的一点点亮,四周一片漆黑。
昭明在马车里睡着了,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昌平君坐了一晚上。
“君侯?”昭明没有想到昌平君竟然这么认真的在思考问题。
“我想明白了,”昌平君见他醒了,第一句话就说,“停车。”
他带着昭明下了马车,昭明对于秦国并不熟悉,昨天晚上睡了一觉,现在已经不知道是走到了哪里,他们走到附近一处小河边。
“步徙倚而遥思兮,
怊惝怳而乖怀。
意荒忽而流荡兮,
心愁凄而增悲。”
昌平君看着河水,淡淡的吟诵到。
“好诗,”昭明其实不懂,但还是礼貌捧场。
“多谢先生,”昌平君回过头来看看昭明,苦笑道,“我父亲还在的时候,最爱叩钟调磬以歌此曲。”
“君侯的父亲,真是有才情啊。”昭明说。
“先生是这样想的吗?”昌平君问,昭明点点头。
“可是,我母亲则最讨厌父亲这样,”昌平君低下了头,“母亲说,楚辞每句话都那么长,用了那么多生僻的字,仿佛是故意让人听不懂。而且,一个大男人,不思建功立业,不思报国,整天唱这样哀伤的曲子,实在是耻辱。”
“怎么能这么说呢?”昭明隔空反驳,“歌因时因风而异,各有各的好,怎么能用耻辱来形容呢?”
“我想,母亲会这样说,其实是因为不爱父亲,”昌平君别过头去看河水,“我父亲是楚国的质子,秦楚世代通婚,相互沾亲带故早就成了习惯。
“我爷爷楚顷襄王的时候,楚国被秦国攻陷了郢都,先王的墓地尽皆被焚,爷爷被迫逃到了陈县,为了表示收复故都的决心,以陈县为郢陈。”昌平君说。
原来,我生活的地方,名字是这样来的,昭明心想。
“爷爷为了交好秦国,迎娶了嬴氏的夫人,同时派遣父亲到楚国为质,秦人再次将赢氏宗族的女子,嫁给了我父亲作为妻子,生下了我。”昌平君说。
嬴氏和芈氏,真是命运纠缠,昭明想到。
“这本来就是一场政治的交易,母亲是秦人女,她理想的男子是秦人男子的模样,勇武善战,刚强勇敢。”
“这样啊,”昭明应和了一声,他有些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可我父亲是个南方来的矮小男人,手无缚鸡之力,不爱言征伐之事,只喜欢音乐和辞章,在我母亲看来,这完全是哭哭啼啼,没有出息。
“小时候在家里,我几乎没有看见过她笑,对她来说,嫁给父亲是悲惨命运的开始。”昌平君说。
没有气候变暖加持的古代清晨的时候实在寒气逼人,昌平君穿着单薄的衣服,迎着水边的大风。
“母亲的预感只对了一半,”昌平君继续说,“爷爷去世了,楚国的王位空了出来,父亲为了继承王位,偷偷的和臣子交换了衣服。我和母亲则被留在了秦国,我成为了新的楚国质子,即使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楚国。”河风吹动他的散发和胡须。
“那个时候你多大,”昭明一边问一边脱下自己的外衣递给昌平君。
“三四岁,”昌平君回答,“父亲走的时候母亲正怀着弟弟,已经有七八个月了。”
“这样,他也忍心走?”昌平君点点头。
“他还有其他的孩子,来之前就有了,就是现在的楚王,”昌平君接过昭明的衣服穿上,告诉他,“母亲其实并不难过,先生你有所不知,我叫熊满,这个名字是父亲起的,意思是他很满意。而我弟弟叫熊启,是母亲起的,意思是,父亲终于走了,她正要开启新的人生。”
竟然是这样,昭明听到这个解释,昭明感到很神奇,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他之前也是同昌平君朝夕相处,但是昌平君对他来说,仍然一直更像是一个历史人物。
今天听到他这样讲自己的名字,昭明忽然感觉,他真的是一个活着的人。
“很小的时候,母亲就不喜欢我,她总是说,我太像父亲了,”昌平君说,“我有一次,还偷听到她和自己的姐妹私下里说,她看见我就好像看到了父亲的影子,她对于父亲并不感到怀念,只觉得我像是阴魂不散的噩梦。”
“父亲是父亲,您是您。”昭明说。
“先生会这样想,可能是因为你没有见过我父亲,”昌平君无奈的说,“明明我和父亲也没有怎么太认真的相处过,对他的印象很浅,但是周围见过他的人都说,我无论是说话做事,哪哪都像。”
这到底是什么缘故呢?昭明也觉得有些神奇。
“再后来,弟弟逐渐长大了。”昌平君继续回忆,“我小的时候看起来总是一点点的个子,好像怎么也长不大。弟弟呢,六岁就超过我十几岁了。到十三四的时候就超过了母亲,一看就是个伟岸的秦人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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