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援的钢笔尖在顾寒峰递来的对赌协议上悬停了三秒，墨水滴在"违约条款"四个字上晕开一片蓝黑色。窗外维多利亚港的灯火倒映在玻璃幕墙上，将她的侧脸切割成明暗交错的几何图形。
"陈宇轩注册的是PCT国际专利。"顾寒峰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锋，"陆子铭团队的核心算法现在受日内瓦公约保护。"
她突然想起三天前技术庆功宴上，陈宇轩举着香槟碰杯时，西装袖口露出的那截银色U盘。当时他笑着说"张总团队真是卧虎藏龙"，尾音拖得意味深长。
"查研发日志。"钢笔啪地合上，张援扯下盘发用的珍珠发卡，长发垂落时扫过顾寒峰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背，"我要精确到每次代码提交的GPS定位。"
凌晨两点的数据中心像座透明的水晶棺。林小悠抱来的三十七杯咖啡在环形会议桌上摆出北斗七星形状，陆子铭正把第十二块白板推过来，上面写满矩阵推导公式。
"最后一次完整备份是5月18日。"林小悠的指甲在平板电脑上敲出密集的哒哒声，"但陈宇轩的专利申请显示他们在5月12日就完成了算法验证。"
张援的耳垂突然刺痛——那天她戴着顾寒峰送的珍珠耳钉参加国际AI峰会，陈宇轩的演讲正好排在她后面。记忆像被撕开的伤口般涌出细节：演讲结束后，服务器机房曾停电17分钟。
"调监控！"她打翻的咖啡在白板上洇出棕褐色轨迹，"5月12日下午3点08分到3点25分，西侧备用机房。"
陆子铭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扑向主机时带倒三把转椅，键盘敲击声如同冰雹砸在玻璃穹顶上。当第七块显示屏亮起红外监控画面时，整个数据中心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画面里穿保洁制服的人正用门禁卡刷开服务器机柜，卡套边缘露出半截沈氏集团的logo。
"够不上刑事立案。"顾寒峰把证据清单摔在法庭休息室的茶几上，震得矿泉水瓶微微摇晃，"沈家把临时工推出来顶罪了。"
张援盯着单向玻璃外正在整理领带的陈宇轩。他今天特意选了条银灰色领带，和她第一次在创投峰会上见面时戴的那条一模一样。重生前的记忆突然闪回：前世跳楼前最后看到的，就是这条领带在风里翻飞的残影。
"那就打民事侵权。"她旋开口红的样子像在给子弹上膛，"根据《反不正当竞争法》第二条，主张其违背商业道德。"
庭审进行到举证阶段时，旁听席的沈玉娇突然发出声夸张的咳嗽。张援看到陈宇轩的律师趁机往法官席递了份新材料，文件抬头隐约可见"开源协议"字样。
"他们篡改了GitHub记录！"陆子铭在蓝牙耳机里急喘，"现在系统显示我们引用了他们开源库的代码片段。"
张援的指甲掐进掌心。重生前她见过这招——2015年那场着名的无人机专利战，败诉方就是这样被钉死在"技术抄袭"的耻辱柱上。落地窗外暴雨将至，乌云压得国贸三期楼顶的避雷针微微发亮。
"申请休庭半小时。"她突然摘下翻译耳机，"我要见对方当事人。"
消防通道里的感应灯随着关门声骤然亮起。陈宇轩背靠"安全出口"的绿色荧光牌，领带夹上的碎钻在昏暗里闪着冷光："张总终于想通要交叉授权了？"
"我要的是这个。"张援亮出手机屏幕，上面跳动着实时比特币交易记录，"去年三月你通过暗网支付给黑客组织的0.8个比特币，现在价值足够立案标准了。"
陈宇轩的笑容凝固在嘴角。通道尽头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响，沈玉娇惊慌的脸出现在应急照明灯下时，张援已经拨通了经侦支队长的电话："王队，关于5·12商业机密窃取案，我申请追加犯罪嫌疑人。"
重新开庭时，顾寒峰不知何时坐在了原告席。他把牛皮纸袋推到法官面前的动作优雅得像在米其林餐厅递酒单，袋口露出的文件上赫然印着公安部电子物证鉴定中心的红章。
"经鉴定，被告方提供的开源代码中含有我方研发人员的数字签名。"张援的声音在法庭环形音响里产生微妙回声，"就像顾总说的——"她转头看向面色惨白的陈宇轩，"日内瓦公约确实保护知识产权，但伪造战俘身份是另一回事。"
暴雨终于砸下来时，张援在法院台阶上拦住了仓皇逃窜的沈玉娇。对方香奈儿外套的袖口沾着咖啡渍，精心打理的卷发被雨水黏在颈侧，像条窒息的金毛犬。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沈玉娇的牙齿在冷颤中咯咯作响，"赵明远手里还有你更怕的东西......"
黑色迈巴赫无声滑到面前，顾寒峰降下车窗时，车载广播正在播报赵氏资本突然减持科技股的消息。张援弯腰钻进后座，湿发在真皮座椅上洇出深色水痕："去陆子铭的实验室，现在。"
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扇形轨迹。顾寒峰单手转动方向盘，另一只手递来平板电脑："陈宇轩刚发了致歉声明，但把责任全推给了沈家。"
屏幕蓝光映着张援睫毛上的雨珠，她划到声明最下方时突然僵住——配图是张模糊的监控截图，前世她坠楼的天台栏杆在暴雨中泛着熟悉的金属光泽。图片说明只有七个字：你知道我在哪里。
车载导航突然切换路线，顾寒峰踩下油门的瞬间，后视镜里闪过辆没挂牌照的黑色路虎。张援握紧平板的手指关节发白，重生以来第一次感到刺骨的恐惧——这张照片拍摄于她死亡前两分钟，而当时天台上明明只有她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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