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木盒里的老照片在张援指尖微微发颤，母亲年轻时的笑靥在泛黄相纸上洇开。窗外雪光映着相片背面的钢笔字迹——"实验数据1993.8.15"，那笔锋转折与赵父书房里的批注如出一辙。
"张总，滑雪场到了。"
司机的声音惊散了思绪。张援将照片塞回西装内袋，珍珠纽扣擦过相片边缘发出细微声响。车窗外，长白山滑雪场的缆车正将游客送往海拔两千米的雪道起点，钢索在寒风中铮铮作响。
"沈小姐包下了东侧高级道？"她抚平羊绒手套上的褶皱，目光扫过雪具大厅里穿荧光绿马甲的教练团队。有个戴墨镜的男教练正频繁看表，左耳蓝牙耳机闪着不自然的红光。
"说是要给您接风洗尘。"助理递来热可可，杯沿沾着未融化的雪花，"但天气预报说午后会有暴风雪预警。"
张援啜饮的动作顿了顿。重生前的记忆碎片突然闪回——2015年1月，沈玉娇正是在这场暴风雪里，让教练故意带她偏离雪道撞上防护网。当时摔裂的尾椎骨，让她在床上躺了整整三个月。
"告诉顾总，我改主意了。"她突然将热可可放回托盘，金属杯底与玻璃桌面碰撞出清脆声响，"就用他上周送的那套定制雪板。"
雪具室里的温度比大厅低五度。张援的指尖抚过碳纤维雪板边缘，这里本该放着沈玉娇准备的"意外惊喜"——一组被动过固定器的旧雪具。现在这副哑光黑的Burton雪板上，顾寒峰龙飞凤舞的签名正嵌在板头位置，像道隐秘的护身符。
"张总居然选黑钻道？"沈玉娇的声音裹着香奈儿五号香水味袭来，她猩红的指甲掐进滑雪教练的手臂，"王教练可是拿过亚洲杯季军的专业选手。"
张援注意到教练右膝护具下露出的绷带边缘。前世就是这个"专业选手"，在暴风雪来临时假装扭伤弃她而去。她将雪镜推上额头，露出个恰到好处的微笑："听说沈小姐去年在瑞士滑了三天黑钻？"
雪场广播突然刺啦作响："各位游客请注意，东侧雪道即将进行压雪车作业......"
沈玉娇的假睫毛在寒风中颤了颤。张援已经利落地扣上固定器，雪杖点地时溅起的冰晶像碎钻般散落。重生前在医院复健的三个月里，她曾用VR设备将这条雪道的每个弯道都模拟过上百遍。
缆车升至半空时，蓝牙耳机传来顾寒峰低沉的嗓音："陈宇轩在二级市场收购了7%的流通股。"风声吞没了后半句，但张援看见手机屏幕上跳出的K线图——她公司的股价正在放量下跌。
"让他买。"她调整着雪镜防雾阀，下方雪道突然闪过荧光绿的身影。那个戴墨镜的教练正抄近道赶往中段急弯处，雪杖在阳光下反着冷光。"记得我们谈过的毒丸计划吗？"
耳机里传来纸张翻动声。"董事会预案已经生效，但......"顾寒峰的话被突如其来的气流切断。张援握紧扶手，看见沈玉娇的粉色雪服从下方缆车探出半个身子，正举着手机对准她拍摄。
海拔两千米的起点平台，暴雪云像灰色幕布压向雪道。张援深吸一口气，前世记忆与眼前景象完美重叠——右侧第三条雪道的中段，王教练会在压雪车经过时突然转向，将她逼入未开放的野雪区。
"三、二、一——"
她俯冲的瞬间，沈玉娇的尖叫从后方传来。碳纤维雪板切开新雪的声音如同撕裂绸缎，张援在第一个跳台腾空时做了个漂亮的抓板动作，余光瞥见王教练正手忙脚乱地掏对讲机。
耳机突然恢复通讯，顾寒峰的声音混着电流声炸响："陈宇轩联系了华尔街日报！"几乎同时，张援的雪板擦着压雪车铲起的雪墙掠过，前世撞上防护网的位置现在空空如也。
她在最后一个S弯道突然急刹，雪板激起的雪雾像微型雪崩。王教练收势不及从身侧滚落，墨镜摔碎在裸露的岩石上——那下面根本不是什么野雪区，而是未设防护网的断崖。
"张总好身手。"沈玉娇的雪杖深深插进雪堆，粉底盖不住她发青的嘴唇，"不知道您对股价跳水是不是也这么游刃有余？"
张援慢条斯理地摘下手套，露出掌心的手机屏幕。实时股价走势图突然逆势上扬，一条标红公告正在财经新闻推送栏闪烁：顾氏集团宣布行使优先认股权。
"沈小姐知道为什么毒丸又叫股权摊薄反收购措施吗？"她将雪杖横在胸前，看着沈玉娇的瞳孔骤然收缩，"就像现在——"雪杖突然指向山下，"压雪车作业提前结束了。"
暴风雪终于降临。鹅毛大雪中，张援的黑色雪服几乎与山岩融为一体。她取下蓝牙耳机塞进沈玉娇的护耳帽里，顾寒峰的声音正清晰传来："做空机构开始平仓了。"
滑雪场大厅的落地窗前，赵明远捏碎了水晶杯。鲜红的酒液顺着指缝滴在缅甸原石的检测报告上，那上面"翡翠含量0.3%"的字样正被渐渐洇开。他盯着监控屏幕里张援的身影，对电话那头说："陈总，看来我们得启动B计划了。"
张援在更衣室换回西装时，檀木盒里的老照片滑落在地。她弯腰去捡，发现相片背面多了一行褪色的数字——"X-0927"。这个编号她在赵父书房的保险柜里见过，就刻在那支装满蓝色液体的安瓿瓶上。
窗外，压雪车正将雪道上的所有痕迹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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