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丰仓库的卷帘门在液压杆的嗡鸣中缓缓升起，晨曦像稀释的橙汁渗入昏暗的通道。张援的平底鞋碾过地面积水，倒影里珍珠手包的轮廓被涟漪扭曲成前世那枚染血的钻戒。
"温度控制在18度。"顾寒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西装袖口擦过她裸露的小臂，带起一阵带着雪松香的静电，"这批进口芯片对湿度敏感。"
张援的指尖在金属货架上顿了顿。2013年9月17日——这个日期像钢印般烙在她记忆里。前世今天，赵明远就是用这批伪装成电子元件的走私货，让她背上了三千万的连带责任。
"顾总连仓储参数都亲自过问？"她故意让手包滑落，珍珠滚进货架底部。弯腰时锁骨链坠滑出衣领，那枚青铜钥匙在阴影中泛着冷光。
顾寒峰单膝点地帮她拾取，修长手指却停在半空。货架底部反光的金属片上，赫然映着被刮花的"JM"激光标记——赵氏集团的暗标。
"看来张总的珍珠会认路。"他不动声色地将珍珠放回她掌心，指腹在"JM"标记上摩挲出细微声响，"就像上次找到沈家保险箱那样。"
仓库深处突然传来叉车的轰鸣。张援猛地攥紧钥匙，前世记忆如高压电流般袭来——2016年暴雨夜，同样的引擎声中，赵明远把报关单强塞进她颤抖的手里："援援，只有你的清关公司能救这批货。"
"小心！"顾寒峰突然拽她后退。一辆满载货箱的叉车擦身而过，司机鸭舌帽下露出陈宇轩助理标志性的鹰钩鼻。
张援后背撞上消防柜，金属门板硌得钥匙在掌心发烫。这个角度刚好看见叉车转弯时，最上层货箱露出的德国原厂封条——和前世那批走私货如出一辙的伪造标识。
"张总脸色不太好。"顾寒峰解开西装纽扣，阴影笼罩下来像道屏障，"需要我联系私人医生？"
"只是低血糖。"她借整理衣领的动作藏好钥匙，檀木香突然压过仓库的霉味——顾寒峰不知何时已掏出方糖盒，鎏金盒盖上刻着顾氏家徽。
叉车消失在C区通道的瞬间，张援突然抓住顾寒峰的手腕："我要看三号仓的监控记录。"他腕表冰冷的触感让她想起前世ICU的心电监护仪，赵明远当时正握着她的手修改遗嘱："你名下的股份......"
"现在？"顾寒峰挑眉，表盘反光在他睫毛投下齿轮状的阴影。
"现在。"她松开手，钥匙压痕在掌心泛出胭脂色，"就当是......珍珠的谢礼。"
监控室里，显示屏蓝光将顾寒峰的侧脸镀上一层冷釉。张援盯着快进的画面——凌晨三点十七分，陈宇轩的助理带着两名穿赵氏工装的人进入C区。
"有趣。"顾寒峰突然暂停画面，放大某个货箱的条形码，"这批应该存放在赵氏保税仓的医疗器械，怎么会......"
张援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前世记忆碎片如锋利的镜面：赵明远搂着沈玉娇在她病床前轻笑："多亏援援的保税资质，沈家的医疗设备才能......"
"张援？"顾寒峰的声音突然逼近，温热的掌心贴上她后颈，"你在发抖。"
监控屏幕突然跳转到实时画面——C区角落，鹰钩鼻男人正用激光笔在货箱上刻着什么。放大二十倍的画面清晰显示出一串数字：。
"今天日期。"她听见自己声音像生锈的齿轮，"也是......"前世破产清算的日子。
顾寒峰突然关闭显示器。黑暗中有金属碰撞的轻响，他往她手里塞了把车钥匙："我车库第三辆路虎，行车记录仪连着顾氏云端。"
"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拉开监控室铁门，过道灯光将他的影子拉长成剑，"比起珍珠，我更想知道青铜钥匙能打开什么。"
仓库外暴雨骤至。张援在雨刷器的节奏中划开手机，前世赵明远发给沈玉娇的短信此刻正在她备忘录闪烁："17号货走援援的通道，海关系统密码是她生日。"
雨幕中，赵氏集团的冷藏车正缓缓驶入保税区。张援猛打方向盘，挡风玻璃上雨滴炸开成前世ICU的吊瓶。行车记录仪突然自动启动，顾寒峰的声音混着电流声传来："跟到高架桥就掉头，桥下第二个路口有惊喜。"
轮胎碾过积水潭的刹那，后视镜里突然出现沈家的玛莎拉蒂。沈玉娇猩红的指甲正按在手机上，屏幕亮起的瞬间，张援看清了聊天界面顶端的名字：陈宇轩。
路虎急刹在桥下路口。暴雨冲刷着面前锈蚀的铁门，门牌号码在闪电中忽明忽暗——长乐街17号。前世赵明远带她来过这里，说这是"朋友借的临时仓库"。
青铜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触感，与前世她打开离婚协议保险箱时一模一样。铁门洞开的瞬间，霉味混着打印机油墨味扑面而来，成堆的空白报关单上全都预盖着"张氏进出口"的鲜红印章。
行车记录仪突然传出顾寒峰清晰的语音："三分钟后，海关稽查科会收到匿名举报。"几乎同时，她手机亮起赵明远的来电显示。
张援按下接听键时，指尖擦过锁骨上的钥匙。电话那头传来赵明远带着笑意的声音："援援，我在你公司放了份惊喜......"背景音里，分明有沈玉娇标志性的银铃笑声。
雨声突然变得遥远。张援注视着报关单上自己的伪造签名，那笔迹连转折处的颤抖都完美复刻。前世记忆最后一块拼图轰然归位——原来从始至终，连"破产"都是他们剧本里的一环。
铁门在身后重重闭合，青铜钥匙深深陷进掌心。行车记录仪屏幕亮起路线图，终点定位在顾氏大厦地下三层。张援踩下油门的瞬间，雨刷器刮开一片清晰视野——后视镜里，沈家的玛莎拉蒂正歪歪斜斜地停在17号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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