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槟杯的碰撞声还在耳边回荡，张援的手指轻轻擦过顾寒峰西装袖口沾染的酒渍。她闻到了雪松混着薄荷的古龙水味道，比记忆中更清冽。
"顾总，实在抱歉。"她后退半步，睫毛在灯光下投出细密的阴影，"我让服务生给您拿条新领带。"
顾寒峰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三秒。这个时间足够张援数清他瞳孔里映出的水晶吊灯有十二个棱角，也足够确认他左手无名指确实没有戴过婚戒的痕迹——前世媒体爆料的婚约果然是沈家放出的烟雾弹。
"不必。"顾寒峰解开深蓝色领带，丝绸面料从他指间滑落时像道褪去的海浪，"张小姐对O2O市场的见解，比领带更让我感兴趣。"
宴会厅的钢琴声突然转调，张援看见赵明远正穿过人群朝这边走来。他今天特意做了造型，喷了发胶的刘海让她想起前世他签下并购协议时的模样。她迅速从手包里抽出一张对折的A4纸。
"这是未来三年本地生活服务的用户增长模型。"纸页展开时发出清脆声响，图表上红蓝曲线如同两道交错的闪电，"如果顾氏现在入场，市场份额能比竞品提前八个月突破临界点。"
顾寒峰的眉峰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张援知道这个微表情——前世他在董事会上否决新能源项目时也是这样。她立即将纸张翻面："背面是验证模型真实性的三个方法，您明天上午十点前就能证实。"
赵明远的声音从三米外传来："援援，王总在找你..."他故作惊讶地看向顾寒峰，"没想到顾少也对我们的项目感兴趣？"
张援听见"我们"这个词时，指甲在香槟杯脚上刮出细微声响。宴会厅的空调突然加大功率，她裸露的肩膀泛起细小的战栗。不是冷，是记忆里燃烧的财务报表正从胃部往上蔓延。
"赵总监。"顾寒峰将数据表对折成原先的四分之一大小，"你上周在风投例会展示的获客成本，比张小姐预测的高出37%。"他说话时看着的是张援左耳垂上的珍珠，"明天十点，顾氏大厦28楼。"
当顾寒峰的背影消失在旋转门后，赵明远猛地攥住她的手腕："你什么时候搭上顾家的？那份数据——"
"是陈总监给的行业分析模板。"张援任由香槟洒在他锃亮的皮鞋上，这双鞋花了他半个月工资，就像前世花光她积蓄买的那双一样，"学长不是常说，资源要共享吗？"
次晨九点五十分，张援站在顾氏大厦全景电梯里。钢化玻璃外，共享单车的橙色浪潮正漫过十字路口。她按下手机锁屏键，屏幕上是刚收到的短信：【娇娇今晚在兰亭设宴，务必带上数据源——明远】。锁屏照片里2015年的自己正在毕业典礼上微笑，那时候她还不知道三个月后会被踢出创业团队。
"张小姐。"戴金丝眼镜的秘书在会议室门口拦住她，"顾总临时有个跨国视频会议，由战略投资部的林总监负责..."
会议室长桌尽头坐着个穿灰西装的男人，张援在财经杂志上见过他——林晟，顾寒峰的发小，前世主导收购赵明远公司的那位"笑面虎"。她不动声色地把U盘换到左手，右手打开笔记本电脑。
"林总想先看哪个部分？"她调出三组不同颜色的PPT，"用户行为分析，竞品矩阵，还是..."她故意停顿半秒，"沈氏集团上季度偷偷布局的社区网点？"
林晟正在转钢笔的手指突然停住。张援知道她押对了——前世这个时候，沈玉娇的父亲正在暗中收购社区便利店，后来成为阻击顾氏O2O业务的重要筹码。
"有趣。"林晟推过来一份合同，"顾氏可以投3000万，但要签对赌协议。"他翻开条款页，"如果明年此时市场份额达不到25%，张小姐要个人承担差额部分。"
张援看着违约金那栏的八位数，想起前世被赵明远签在自己名下的连带担保。落地窗外忽然飘雨，雨滴在玻璃上扭曲出奇特的纹路，像极了她重生那晚在病房天花板看到的水渍。
"我加一条。"她拔出钢笔，笔帽上的划痕是今早特意用钥匙留下的，"若超额完成目标，我要参与顾氏下个季度的战略投资委员会。"笔尖在纸上拖出长长的横线，"当然，只要列席权。"
林晟的眼镜片反了一下光。张援知道他在计算这个要求的危险性——对顾氏而言微不足道，但对她接触核心商业机密至关重要。雨下大了，雨声填补着沉默的空白。
"成交。"林晟突然笑起来，"不过顾总追加了个小条件。"他滑动平板电脑，屏幕上跳出张援昨晚在宴会厅的全身照，"想知道你预测模型里，为什么特意标红了大学城周边的数据？"
照片里她的裙摆刚好挡住赵明远半个身子。张援把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这个动作让珍珠耳坠晃了晃："因为那里有全国密度最高的奶茶店。"她点开手机地图，"而奶茶杯盖，是移动支付最合适的推广载体。"
当林晟送她到电梯口时，张援假装不经意地问："顾总平时喝奶茶吗？"
"他只喝黑咖啡..."林晟突然刹住话头，金丝眼镜后的眼睛眯起来，"张小姐对投资人做背调？"
电梯门映出张援得体的微笑。她知道顾寒峰办公室在32层，也知道他每天下午三点会去露台抽烟。这些信息在重生前价值连城，但现在不过是棋盘上最基础的落子。
走出大厦时雨停了。张援在手机备忘录里划掉"获取顾氏投资"这一项，下方"接触核心技术团队"的条目正微微发亮。她抬头望向32层的落地窗，隐约看见有人影站在窗前。
三小时后，沈玉娇把红酒杯砸在兰亭会所的大理石地面上："你说什么？顾寒峰亲自给她倒咖啡？"暗红色液体溅上她新买的Jimmy Choo，像一串丑陋的血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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