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就没去登门拜见?”宋十鸢问。
怜双摇了摇头:“这奴婢就不知道了,反正周府未曾宴请宾客,连二皇子和四皇子递的请帖也都给拒了。”
宋十鸢若有所思,这两位皇子恐怕也是冲着新政去的,想要拉拢周炳昌,只可惜安王捷足先登,娶了宋初意,自然而然就与周家成了姻亲的干系。
难怪他愿意换亲娶宋初意一个外室出生的庶女做侧王妃,原来不是被情爱冲昏了头脑,也不仅仅是因为娶个痴傻女上不得台面,这背后说白了是利益足够动人心。
浸淫于权势中的人,只会对权力极度热衷、沉迷,婚姻嫁娶乃至一切任何东西,都是可以交换的筹码。
何况安王不是皇后所出的嫡皇子,他的生母是淑妃,后来淑妃突然病故,皇后迟迟无所出大抵是怀着‘抱子得子’的迷信想法,不孕的人抱养一个孩子就能怀上自己的孩子,皇后将裴驰洲养在了膝下。
后来果不其然,皇后娘娘生下了七皇子,痴傻时的宋十鸢记得这些,是因为皇后在宫里设宴,让朝臣百官携命妇以及子女进宫贺喜,谢桐带着她去了那次的宴席。
此后没多久,七皇子却突然生了重病,大概是宫中的太医已经束手无策,皇后娘娘听信了术士的话,让整个西京的百姓,家家户户亲手制作长命灯,日夜供奉祈祷,甚至还派了五城兵马司的人四处巡逻监视,若有那不诚心供奉的,全都关进了大牢里。
听起来荒唐,但天子全都默许了皇后的任意妄为。
只是七皇子命薄,只挺了三日,还是亡故了。
时隔好几年,皇后又诞下了一位小公主,小公主倒是无灾无病好好的活下来了,听说很受帝后的宠爱,在宫里无人敢惹,与安王裴驰洲这个皇兄十分亲近。
皇后养子,小公主依赖的皇兄,这些都使得安王比其他一众皇子要更惹眼,只是天子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暂时还没立储的打算。
裴驰洲借助宋初意拉拢到周家,新政若有成效,他和周家的声望势必盛极一时,便能从一众皇子中脱颖而出,走进朝臣的眼中。
“小姐,下人来禀,魏大姑娘来了。”
纤云出声,打断了宋十鸢的沉思。
宋十鸢收起账本,让怜双将桌上散乱的纸张收拾起来,才吩咐道:“快请魏姑娘进来。”
不多时,魏岚带着个丫鬟走了进来,她朝宋十鸢一笑:“鸢儿妹妹,我不请自来,可打搅了你?”
宋十鸢邀她坐下,笑着说:“我在家中也正没趣,魏姐姐过来我高兴还来不及。”
怜双沏了新茶,又端了几盘点心过来,宋十鸢亲自给魏岚斟了一杯茶。
“妹妹这般说,我就放心了。”魏岚拿出一封请帖,道,“过两日是我祖母的六十大寿,我特来给妹妹和谢姨母送请帖。”
宋十鸢接过请帖,翻看了下,魏老夫人的寿辰竟就在两日后。
她笑着说:“稍晚我拿给母亲,届时一定随母亲去赴宴。”
魏岚见她应下,抬手示意了下身后的丫鬟。
小丫鬟将手里捧着一只盖着紫绸布的托盘,她上前将托盘放在鸳鸯桌上。
魏岚揭开紫绸布,笑着说:“我见妹妹喜爱漆器,就带了从前的顽作,也不知能不能入得了妹妹的眼。”
托盘上放着的是一只螺钿漆器妆奁,用螺壳、蚌壳、贝壳裁切成物象,嵌了银花片,上施线雕,在漆面上镶嵌成纹,图案则是五彩花蝶和黄地粉彩梅鹊,色彩明快艳丽,莹莹流光,既富丽华贵又温润多彩。
宋十鸢惊叹道:“好生精美,魏姐姐厚赠,我实在受之有愧。”
这一个双层对开的漆器妆奁,恐怕要花费上好几个月才能雕琢得如此精致。
魏岚温婉一笑,面露真诚:“妹妹,我也有个不情之请,能否借一步说话。”
宋十鸢示意怜双和纤云退下,魏岚的小丫鬟也跟着去了屋外。
“魏姐姐有什么事但说无妨。”宋十鸢其实隐约已经猜测到了魏岚的来意。
魏岚咬了咬唇,没有扭捏,直白地说:“我想问了智的命卦,是否能做得了真。”
她捏着手帕,惨然一笑:“我克夫命的流言,鸢儿妹妹应当也有所耳闻,这克夫命已经成了我祖母的一块心病,她日夜担忧我择不到夫婿,下辈子无所依靠,我先前定的两次婚约令祖母大病了两场,她身子骨已经不如从前硬朗,为了我这个不争气的孙女却仍在强撑着。”
魏岚看着宋十鸢,定定地道:“我自个儿也想知道,我是不是当真就是个会害死人的灾星。”
宋十鸢见她眼圈泛红,眼底隐见泪光,柔声说:“哪有什么天定命格,我以为人定胜天,事在人为。”
魏岚听出她的言外之意,瞳孔微微放大,好半晌突然泪流满面,却面颊带笑。
宋十鸢瞧着心里跟着有些难受,想起她从前在自己痴傻时候的照拂,低声揭露道:“布料用姜黄浸泡染色,一遇碱水就会变为血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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