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青云思索着回到前厅,单仲贤鲜有地什么教训话都没说,只是对来客们拱手道谢,忽见门口来一个穿着靛蓝衣服的人,赶紧迎了上去。
单青云见状,立马跟了上去,单仲贤对着那人深深鞠躬,说道:“下官不知王爷亲自前来,有失远迎。”
那位王爷将单仲贤扶起,说道:“仲贤快起,幼子遭此灾劫,我只是想来安慰,没想到给仲贤添麻烦了。”
单仲贤回道:“王爷莅临,寒舍自是蓬荜生辉,只是小儿这区区小事,怎敢劳烦王爷走动,这是折煞下官了。”
“仲贤这么说就见外了,我无势无力,一身清闲,就想来看看,宽慰宽慰老友。”他这么一说,单青云便听明白了,这位就是那个深得皇上信任,特许留在雍京的王爷,睿亲王。其人不争权势,为人和顺,见了她爹不称“本王”,一口一个“我”,待人亲善,果然名不虚传。
“王爷深恩,仲贤何德何能……”
睿亲王摆了摆手,说道:“仲贤不要再说这话,也太见外了,当年你我同窗,念及情谊也不该如此客气。我进去看看孩子,再和仲贤聊两句,叙叙旧。”
他刚提步,又回头问了问:“仲贤身边这位,该不会是那个最年轻的探花?”
单仲贤尴尬地笑了笑,说道:“王爷快莫夸他,这小子该得意忘形了。”
“抬起头,让我看看。”
单青云先是拜道:“青云见过王爷。”而后才敢抬头见人,才看到这位王爷的真面目。
睿亲王丰神俊朗,比她爹年轻几岁,白头发都没一根,就是鼻下的一条胡子,看起来撑大了他的年岁。
“仲贤,令郎好相貌啊,男生女相,面容清秀如出水芙蓉,想必是个心性纯良的好青年。”
单仲贤赶紧赔笑道:“王爷过奖了,犬儿哪儿衬得上王爷所说佳句,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罢了。”
“得见令郎,甚是欣喜,今日也算不虚此行,咱们得好好喝一杯。”
单仲贤将睿亲王带到中庭主院去喝酒,一手伸在前请睿亲王往里面走,另一只手在后面对着单青云甩了甩,示意她不用跟着了。
这一场小公子葬礼,可真是炸出了一锅好戏。
睿亲王是当今皇上最为亲近、信任的人,清正廉明,红白喜事的场合,向来只闻其人送礼,从不见其人现身,如今连他都来了,醉翁之意,必不在酒。
单青云马上找人把如意招来,悄悄吩咐了几句,随后继续当这个恭谨知礼的好公子,迎接来客。一直等到夜深,单青云回到悠然居,立马问如意:“打听得如何了?”
如意嘟着嘴埋怨道:“公子这消息,花了好多金豆子呢。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白白亏钱。”
“你先说,你打听到什么了。”
“我按公子的吩咐,找给主君和那个什么王爷上酒的丫头打听,屋里伺候的人也问过了,他们说只听得那王爷问什么:哪一个更好,问完主君只是喝酒说不知道,什么不敢分忧。王爷又问主君怕什么,主君就不说话了。后来又说了他们同窗有个什么人十几岁就当了和尚出游去了,挺可惜的。哦,对了。”
如意突然举出一根手指,继续说道:“哦!王爷还问了公子你,问你的安排可有难处,可以帮忙。不过这主君也真是不疼公子,直接回绝了王爷。”
单青云又低头思索,王爷问的“哪一个”必定是太子东临和六皇子东祁中的一个,今日王爷来家里,只怕是宫里那位授意来的,就不知道宫里的那位到底是来试她爹的,还是真心来讨教意见的。
九五之尊最难琢磨,如今既是险境也是机遇,还得多知道点信息才行,可惜她刚从外地回京,朝中亲近的人基本上等于没有,除了个白锦州,根本无从得知现在什么状况。
小公子七天后落葬,单府这类丧事办得多,单仲贤心也累了无意过度折腾,转眼又到了年关,单府的脚步停不下来。
庄上的人把粮食豆子,鸡鸭鱼肉和山珍野味往府里搬,汤管家和芳姨忙得连歇脚的功夫都没有,要从府库里拿银两买东西换新、修整房屋、安排布匹给上上下下的人裁新衣裳,安排人情往来、拜年物资,主持日常。
各处都在安排年节走动,唯独单青云这个大公子,乐得清闲。
家事有芳姨和汤管家做主,外头有她爹忙活,她一个尚未上任的寄禄官,就在听雪居看看书,赏赏画,每天去老太太屋里请个安,坐一会儿就走,日子过得相当舒服。
当然,除了舒舒服服过日子,便是向白锦州打听外头的近况,年关这会儿,雍京突然颁了宵禁令,禁令下来没说明是什么缘故,只说正月初一十五免禁,其余时间日落便不许出门了,颇有点山雨欲来的味道。
腊月二十三,过小年,按家里的规矩,单青云一大早得先给老太太请安拜小年,再给单仲贤请安,然后还要到大伯、小叔屋里去一趟。
给老太太拜了小年,到了单仲贤的院子,才知道他进宫参加宫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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