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瘸子这辈子,最离不开的就是酒。
他是咱村西头的老光棍,一条腿早年下地干活时被拖拉机碾了,走路一瘸一拐,村里人都喊他王瘸子,真名反倒没人记得。他爹娘死得早,留下三间破土房,靠着村里接济和偶尔给人打零工过活。这人啥都不好,就好一口酒,从早到晚,怀里总揣着个豁了口的搪瓷缸子,里面不是井水,是最便宜的散装白酒,辣嗓子,呛得人直咳嗽,但他喝得有滋有味。
那年头,咱村还穷,土坯房居多,路灯是后来才有的,天一黑,除了几声狗叫,到处黑黢黢的。王瘸子的破房在村尾,挨着一片荒地,荒地边上有棵老槐树,得有上百年了,树干粗得三四个人合抱,枝桠歪歪扭扭,像鬼爪子似的往天上伸。夏天时,树荫能遮半亩地,村里人喜欢在下面乘凉唠嗑,但一到冬天,树叶落光,只剩光秃秃的枝桠,配上荒地的荒草,看着就瘆人。
村里人都忌讳那棵老槐树,说那树下不干净。老一辈人讲,早年闹饥荒,有个要饭的婆娘在那树下吊死了,从那以后,一到半夜,树下就传来女人哭嚎的声音,还有人说见过白影子晃悠。所以天一黑,没人敢靠近那片荒地,更别说老槐树底下了。
但王瘸子不怕,或者说,他喝了酒,啥都不怕。他常说:“怕个球!酒壮怂人胆,老子喝了酒,阎王爷见了都得绕着走!”
那天傍晚,王瘸子给邻村一个盖房的人家搬了一天砖,挣了五块钱。他揣着钱,先去村口的小卖部打了二斤散装白酒,又买了俩火烧,就着酒啃着火烧,晃晃悠悠地往家走。
天已经擦黑了,路两旁的庄稼地黑沉沉的,风一吹,玉米叶子“沙沙”响,像有人在后面跟着。王瘸子喝得眼睛发红,嘴里哼着跑调的戏文,脚步踉跄,搪瓷缸子在手里晃荡,酒洒了不少在他那件打满补丁的蓝布褂子上。
走到荒地边上,冷风一吹,他打了个酒嗝,觉得有点晕。他习惯性地想找个地方坐会儿,歇口气。放眼望去,荒地里只有那棵老槐树,黑黢黢的影子立在那儿,像个巨大的鬼魅。
换作平时,他或许会绕开,但今天喝多了,脑子一热,就想坐到老槐树下歇歇。“怕啥?不就是棵破树吗?”他嘟囔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荒地,踩得荒草“咔嚓”响。
老槐树的树干冰凉,他靠着树干坐下,又灌了一口酒。酒劲上来,眼皮开始打架,他迷迷糊糊地靠着树,打算眯一会儿再走。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老槐树的枝桠“吱呀”作响,像是有人在呻吟。王瘸子打了个激灵,酒醒了一半。他揉了揉眼睛,往树上看了看,黑夜里,枝桠交错,确实像无数只手在晃动。
“呸,喝多了,净瞎想。”他啐了一口,又想喝酒,却发现搪瓷缸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酒洒了一地,只剩下缸底一点。
他骂了句脏话,弯腰去捡缸子。就在他低下头的瞬间,眼角的余光瞥见老槐树的树干上,好像有什么东西。
他眯着眼凑近了看,借着微弱的天光,只见粗糙的树皮上,似乎刻着一些模糊的痕迹。他用手擦了擦,痕迹更清晰了些,像是一个人的轮廓,歪歪扭扭的,还有长长的头发,披散着。
“谁吃饱了撑的在树上刻这玩意儿?”王瘸子嘟囔着,没太在意。他捡起缸子,拍了拍身上的土,准备回家。
可就在他站起来的那一刻,一阵极轻的、像是女人哭泣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了过来。
“呜……呜……”
声音很轻,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又像是在耳边响起。王瘸子浑身一僵,酒劲瞬间醒了大半。他猛地回头,看向四周。
荒地里空荡荡的,只有风吹过荒草的声音,还有老槐树“吱呀”的呻吟。哪里有什么哭声?
“肯定是风吹的,听错了。”他安慰自己,心脏却“怦怦”直跳。他不敢再停留,转身就想走。
刚走了两步,那哭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更清晰了些,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怨毒和凄凉,听得人后背发凉。
“呜……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王瘸子吓得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他猛地回头,死死地盯着老槐树。那哭声,好像就是从树上传来的!
他看到,老槐树的枝桠间,似乎有个白色的影子在晃动。不是风吹动的树叶,而是一个模糊的、人形的影子,轻飘飘的,像一团雾气。
“谁?谁在那儿?”王瘸子壮着胆子喊了一声,声音却止不住地发抖。
那影子没有回答,只是哭声更响了,“我的孩子……被人抢走了……呜……”
王瘸子吓得魂飞魄散,他想起了村里老人说的话,那个吊死在老槐树下的要饭婆娘!难道是她的鬼魂?
他再也顾不上别的,连滚带爬地往荒地外跑,那条瘸腿此刻也不觉得疼了,只想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跑出荒地,回到大路上,他才敢回头看。老槐树静静地立在那里,黑黢黢的,没有任何异样,刚才的哭声和白影,好像只是他喝多了产生的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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