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踉跄着退到门口,忽然摸到口袋里的打火机。他想起残卷里“以火破煞”的记载,咬破舌尖喷出血雾,同时将打火机掷向老人。火苗瞬间吞没了蓑衣,纸灰般的碎屑里,传来老人不甘的嘶吼:“你以为烧了我就能活?看看你背后——”
冷汗顺着脊椎滑进衣领,陈默缓缓转身。太平间的玻璃上,不知何时爬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每道裂痕里都渗出黑血,在玻璃上写成一行字:“子时三刻,断你脊骨。”
墙上的挂钟指向23:50。他跌跌撞撞跑向楼梯,却发现所有出口都被混凝土封死,墙面上浮现出用指甲刻的歪扭文字:“鲁班门前弄大斧,死后当受十九刑。”
00:00,寂静如死亡。
陈默听见自己颈椎发出的脆响,像是有人在身后握住他的头颅,缓缓向右侧扭转。剧痛从神经末梢炸开,他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墙上扭曲成诡异的弧度,右手不受控制地摸向后颈,指尖触到一块凸起的骨头——那是原本不存在的第十九节脊椎。
“断此十九节,可御尸行千里。”残卷里的文字在耳边轰鸣。他突然想起苏晓尸体指甲缝里的泥土,想起老人手腕上的黄发——那是从尸身上割下的“引魂发”,用来将活人炼成傀儡。
当第十九节脊椎被生生折断时,陈默终于看清了真相:所谓残卷,不过是鲁班术里的“养尸篇”,每任持有者都要用亲人的血祭养尸傀,直到自己也成为下一个祭品。而他,早已在许愿的那夜,将生辰八字卖给了阴魂。
剧痛中,他看见太平间的冰柜逐一打开,苏晓的尸体坐起身,空洞的眼窝里爬出黑色虫子,和老人颅骨里的一模一样。她抬手扯断自己的颈椎,关节处露出森白的骨茬,却对着他微笑:“阿默,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晨光刺破云层时,“聚古斋”的橱窗里多了两个摆件。那是两具做工精巧的木偶,男偶后颈插着墨斗,女偶脊椎处缠着十九道红绳,在阳光里投下细长的影子,像两株永远无法直立的枯木。
而在城市的某个阴暗角落,又一本泛黄的古籍被推开,新的读者正对着“鲁班经”三字露出痴迷的微笑,窗外,戴斗笠的身影再次隐入雨幕,蓑衣上的血水滴在青石板上,晕开细小的漩涡,如同永不餍足的鬼口。
颈椎断裂的剧痛如潮水退去时,陈默发现自己正跪在“聚古斋”的地下室里。头顶悬着盏煤油灯,灯芯浸在黑血里,火苗吞吐着幽绿的光。他想抬手揉脖子,却发现右臂不受控制地抬起来,指尖捏着片带血的人皮——那是从他左小腿上剥下来的。
“醒了?”沙哑的女声从阴影里飘来。陈默转头,看见苏晓的尸体正靠在墙角,胸腔被剖开,脏器间蠕动着成团的傀儡虫,每只虫子背上都刻着极小的“引”字。她空洞的眼窝转向他,嘴角咧开不自然的弧度:“他们在给你缝新皮呢。”
这时他才注意到地下室里还有三个人影。那是三个佝偻的“皮匠”,穿着浸油的围裙,手里的锥子沾着红白相间的黏液。其中一个正用羊肠线缝合他左小腿的伤口,新换上的皮肤表面浮着青色血管,脚踝处赫然纹着个“傀”字,和老人胸口的鲁班尺刻痕一模一样。
“第十九节脊椎是傀儡中枢。”皮匠开口,声音像两块碎玻璃摩擦,“你现在是‘活傀’,能走能说,但每到子时,脊椎里的虫就会啃食生魂,直到你彻底变成行尸。”
陈默想尖叫,却发现喉咙里堵着团湿滑的东西。皮匠用镊子夹出那团东西——是条小指长的黑虫,虫身刻着“哑”字符文,正用口器啃食他的声带。
煤油灯突然剧烈摇晃,整面墙发出石块摩擦的轰鸣。陈默看见墙缝里渗出脓水般的液体,砖缝间爬出密密麻麻的尸手,每只手上都缠着写有生辰八字的红绳。皮匠们突然齐刷刷跪下,对着墙面齐声念叨:“恭迎守书人。”
墙轰然倒塌,露出更深的地穴。地穴中央立着根三丈高的石柱,上面缠绕着十九具风干的尸体,每具尸体都断了脊椎,头颅向后扭曲成诡异的角度,空洞的眼窝对着陈默,嘴里同时吐出句话:“带活傀来见祖师。”
被傀儡虫控制的四肢拖着陈默走进地穴,潮湿的石壁上嵌满 尸体,每个 尸体的眉心都插着枚锈迹斑斑的墨斗。空气中漂浮着浓重的福尔马林气味,混合着腐肉与香火的怪味,越往里走,越听见密密麻麻的“沙沙”声,像是无数只虫子在集体啃食什么。
石柱底部是个圆形祭坛,刻着完整的《鲁班书》阴阳鱼图腾。当陈默的血滴在图腾上时,十九具干尸同时睁开眼,眼窝里涌出黑色虫群,在祭坛上空聚成巨大的人脸——那是鲁班书中记载的“魍魉相”,由万千怨魂聚成。
“第三百六十代活傀,前来换皮。”干尸们的声音重叠在一起,震得陈默耳膜发疼。他这才注意到祭坛边缘摆着十九个木盆,每个盆里都泡着张完整的人皮,皮面上用金线绣着不同的符文:“走阴”“控尸”“借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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