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像根烧红的铁钎，直接扎进沈星河的耳膜。
他盯着屏幕上跳动的红色警告，指尖还残留着刚才悬在回车键上的麻意——前世母亲临终前的话突然在耳边炸响，"河底的石头早就在等你了"，此刻他终于懂了，那些被他视作命运馈赠的记忆，原来每一步都压着看不见的暗礁。
"他们锁定了我的访问日志！
你们必须立刻撤离！"艾米的声音从手机里迸出来，带着德语特有的锋利。
沈星河看见她的手指正疯狂敲击键盘，屏幕角落的红色追踪代码像条吐信的毒蛇，正顺着网络协议往这边攀爬。
他的拇指在键盘上快速翻飞，突然按下一串预设的十六进制代码："不，我们还有机会——只要他们以为这是内部测试。"代码顺着光纤窜进ASML服务器核心，像往热油里撒了把盐，原本精准的追踪路线顿时泛起涟漪。
"沈，你疯了？"林夏·暗的呼吸声在耳机里急促得像擂鼓，她的手指在机械键盘上敲出残影，"防火墙在重构！
加密层正在生成新的哈希值——"话音未落，实验室天花板的应急灯突然开始频闪，刺白的光打在控制屏上，把林夏的脸切成明暗两半。
她突然顿住，瞳孔缩成针尖："不对，IP地址被镜像追踪了！
有人在模拟我们的攻击路径！"
沈星河的后槽牙咬得发酸。
他早该想到，ASML的安全系统不可能这么轻易被突破——前世他作为科技公司CEO，曾花重金研究过这家荷兰企业的防护协议，却忘了重生带来的时间差，会让对手的警惕性比历史线高出十倍。
他迅速调出备用程序，指节压得键盘咔咔响："那就让他们看到'成功'的假象。"伪造的入侵记录顺着被污染的数据流漂出去，在追踪者的屏幕上炸成一朵虚假的烟花。
"主控室这边，安保队还有两分钟到。"王立强的声音从耳麦里渗进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杂音。
沈星河能想象那个总穿藏蓝工装的国安特工此刻的模样：他应该正把清洁车往消防通道口一横，沾满清洁剂的拖把倒在脚边。
果然下一秒，实验室外传来"哗啦"一声巨响，混着王立强故意放大的惊呼："哎呦！
这电路箱怎么漏电了——"电流窜过水面的滋滋声紧跟着响起，走廊的顶灯应声熄灭了三盏。
"干得漂亮。"沈星河低笑一声，目光扫过操作台上的计时器——还剩四分十七秒。
实验室外突然传来轮胎摩擦地面的声响。
田中孝司的光刻胶运输车正歪歪扭扭停在卸货区，后车厢的灯透出昏黄的光。
他隔着车窗对沈星河比了个"OK"的手势，车载电脑的蓝光映得他眼眶发青："代码结构和我们之前破解的加密协议有相似之处。"他的手指在触控板上快速滑动，屏幕里的数据流被拆解成无数彩色光带，"看这里，他们的验证算法用了RSA2048，但密钥交换环节有漏洞——"
"林夏，接管田中那边的数据流！"沈星河突然提高声音。
林夏的马尾辫扫过他手背，带起一阵风，她的指尖已经按在切换键上："已同步。"两台电脑的屏幕同时亮起翠绿的进度条，10%、30%、50%——像两棵在黑暗里生长的荧光树。
警报声不知何时弱了下去，只剩下若有若无的蜂鸣。
沈星河摸到裤袋里母亲的纸条，褶皱的纸角扎着大腿根，那是她临终前塞给他的，上面只写了三个字："去实验室"。
此刻培养舱的红色警示灯映在纸条上，把字迹染成血的颜色——原来母亲说的"记忆融合仪"，根本不是治疗阿尔茨海默的仪器，而是连接两个时空的通道。
"数据同步完成。"林夏的声音突然轻得像叹息。
沈星河看着U盘指示灯转为稳定的绿色，喉结动了动。
有了这份资料，他们确实能在三个月内逆向出7nm光刻机的核心算法——但代价呢？
艾米此刻应该已经被带进安保室，她最后那个"苏州团扇"的口型，是在暗示藏在苏绣里的密钥吗？
王立强的清洁车还堵在消防通道，可电路箱的短路最多只能拖延三分钟。
"他们来了。"林夏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走廊尽头的声控灯依次亮起，脚步声像敲在人心上的鼓点，由远及近。
沈星河把U盘塞进贴胸的口袋，手指在领口按了按——那里缝着母亲留下的另一个线索，一块刻着"1998"的铜制怀表。
他看向林夏，她鬓角沾着刚才扯断网线时溅的金属碎屑，却在笑："记得仓库街的邮筒吗？"
"走安全通道，我断后。"沈星河扯下耳机线，指腹蹭过控制屏上最后一个电阻值——2.4，和母亲说"去实验室"那晚，月光漫过窗台的角度分毫不差。
林夏转身时，茉莉香混着电流焦糊味涌进他鼻腔。
这味道让他想起前世婚礼，她鬓角别着的那朵茉莉花，也是这么清清淡淡，却在他记忆里开了二十年。
"准备撤退。"他对着耳麦低语。
实验室的门把开始转动。
远处，艾米坐在安保室的铁椅上，手机屏幕亮着——她刚才趁保安不注意，用藏在袖口的钢笔尖戳开了锁屏。
新邮件提示在黑暗里跳动，发件人显示"苏州团扇"，正文只有一行字："记忆融合仪的启动密码，在你母亲的怀表里。"
她盯着那行字，喉结动了动，最终把手机按进掌心。
金属外壳硌得生疼，像某种无声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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