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置妥当后,凌寒在床头柜放下温水,轻轻带上了卧室门。
他沿着旋转楼梯走向下层赌场,水晶灯的光影在西装肩头流动。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扣——晨间他离开取餐不过二十分钟,她与萧二独处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个敏感的小傻子,定是被什么话刺激到了。
赌场的喧嚣扑面而来时,牌桌边的发小们正推着筹码哄笑。
见他独自出现,陈默的扑克牌悬在半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家小尾巴呢?"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张望,果然没见那个总是黏在凌寒身侧的纤细身影。
萧二捏着威士忌杯的手顿了顿,冰块撞出清脆的声响。
陈默朝他招手示意加入牌局,他拨开弥漫的雪茄烟雾,缓步走向牌桌,接过酒杯却摇头婉拒上桌:"家里规矩严,不准沾赌。"
陈默自嘲一笑:"我这不是犯贱么。" 清溪倚在他怀中,笑得花枝乱颤。
牌桌上战局正酣。
萧二正巧坐在陈默对面,身旁那位身材火辣的女伴几乎要贴到他身上。
凌寒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那女伴确实是个摄人心魄的尤物,难怪勾得他家小姑娘魂不守舍。
萧二察觉到凌寒的视线,眉梢微挑,随手将牌往桌上一扣:"你们两口子这是唱哪出?我招你们惹你们了?一个两个盯着我瞧,活像我脸上开了花似的。"
凌寒唇角微扬:"怕是招惹到我家那位了。"
"哟,"萧二拖长了声调,"这是兴师问罪来了?小姑娘跟你告状了?"
凌寒眉峰一动:"那倒没有,看来是真有其事?"
对面陈默吹了个响亮的口哨:"萧二啊,圈里谁不知道,宁可开罪凌少,也别动他心尖上那位的主意。"
萧二无奈摇头:"我这不是不知情嘛,就随口说了句......"
凌寒眼底暗色浮动,骨节分明的指尖在檀木桌面上不紧不慢地叩击:"哦?竟有此事...萧二少不妨细说,当时原话是如何?"
萧二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弧度,喉结微动:"无非是句玩笑,说'从前兄弟们还打赌哪个名媛能拿下你,没成想你偏好这口'..."
陈默见状连忙打圆场:"哎哎,萧二这张嘴你们还不知道?向来没个把门的。"
他边说边给萧二使眼色,"要我说啊,罚他三杯赔罪算了。"
萧二却突然笑了,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袖口:"凌少要是真为这个兴师问罪,那我倒要问问——"他抬眼直视凌寒,"你家那位,是不是也太娇气了些?"
牌桌上霎时安静得落针可闻。
清溪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往陈默怀里缩了缩。
凌寒敲击桌面的手指突然顿住,忽然低笑出声:"她是挺娇气的——" 尾音拖得绵长,眼底却凝着寒霜,“她再娇气,也是我惯的,轮不到别人说半个不字。”
萧二脸上的笑意渐渐僵住,手中的酒杯不自觉地放了下来。
陈默突然"啧"了一声,一把将清溪往怀里带了带,打圆场道:"都是自家人,可别伤了和气。"
凌寒声音忽然软了下来,指节却捏得发白:"那丫头啊...说来也怪。"
他苦笑着摇摇头,包厢里的灯光在他眼底投下晦暗的阴影,"伤她最深的,偏偏都是最亲的人——她父母,甚至...包括我。你们都知道,当初我父母差点毁了她。"
他的话音突然哽住,抬手揉了揉眉心。
玻璃杯在他手中转了个圈,冰块叮当作响:"好不容易才缓过来些。"他抬眼时目光灼灼,"正因为是自家兄弟,我才求各位,别让她再从你们嘴里...听见些有的没的。"
陈默松开揽着清溪的手,正色道:"明白了。"
清溪悄悄红了眼眶,把脸埋进陈默肩头。
萧二手中的烟不知不觉已经燃到了指尖,他何曾见过这样放低姿态的凌寒?记忆中这人从来都是内敛中带着锋芒,如今却为了她这般低声下气。
他这才恍然明白陈默整日挂在嘴边的"心尖宠"是何分量。
记忆里那个疯魔般寻找丁浅的凌寒,与眼前这个为爱折腰的身影渐渐重叠。
"凌少,"萧二喉结滚动,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诚恳,"今早我确实是存了替安然抱不平的心思,说了些混账话。以后不会了。"他举起酒杯,真心实意地笑了,"看你这样幸福,兄弟也高兴。"
玻璃杯相碰发出清脆声响。凌寒仰头饮尽:"谢了。"
萧二摩挲着杯沿,自嘲道:"就算我想当面给你家那位赔不是,看她今天瞧我那眼神..."他摇头苦笑,"就差把'伪君子'三个字刻我脑门上了。"
凌寒闻言轻笑:"不必道歉,她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不放在心上?"萧二挑眉,"那你这般模样过来是.....?"
凌寒满腹郁结却难以言明,世家公子的教养让他把话在唇齿间碾了又碾,终究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难道要他直白道出,此来一是为探明晨间变故,二是因萧二那惹火女伴引得丁浅对他百般撩拨?更遑论要他说出"请让你女伴衣着端庄些"这般越界之语,这叫他如何开得了口?
他苦笑着仰头饮尽杯中酒,将空杯往桌上一搁:"你们玩,我就是过来看看。"
说罢转身离去。
陈默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嗤,众人重新专注于牌局。
直到那道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萧二才摇头叹道:"这都什么事..."
陈默漫不经心地翻开底牌,嘴角噙着意味深长的笑:"少见多怪,日子久了你就习惯了,我赢了。"
…….
凌寒轻手轻脚地回到房间,只见丁浅正睡得香甜,甚至发出小猫似的细微鼾声。
他在床边坐下,刚靠上床头,睡梦中的她就无意识地贴了过来,像只寻找热源的小动物。
他顺势将人往怀里一带,温软的触感让他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
冷静下来后,凌寒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举动有多冲动。
他苦笑着揉了揉眉心——真是栽在这丫头手里了,但凡牵扯到她的事,他引以为傲的理智和分寸就全都不管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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