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一点，旧书店依然亮着灯。
街巷静谧，风从巷口吹来，拂过门前那盏常年不灭的小灯。它像一只眼睛，默默注视着那些来来往往、曾经在此停驻又悄然离去的影子。沈归推开门时，风铃轻响，像旧剧场拉开幕布前的一声暗号。
陆焱和林静紧随其后。书店里散发着混合了旧纸张与热茶的气息，书架依然矗立如初，墙上仍挂着那幅“灯火愿墙”。但此刻，那面墙竟多出一块半透明的区域，若隐若现地浮动着一些泛黄字迹。
“这是什么？”林静低声问。
“是今晚之前没有的。”沈归走上前，用手轻触那块区域。
【系统提示：共生观测者Z-0427开启留言夜航。】
【权限等级：独立剧目参与 · 单向共创 · 主创无控制权】
屏幕上逐渐浮现出一个时间轴。每一刻都对应着一个观众编号和一句简短留言。
“她在建一个……剧目？”陆焱眉头紧锁。
“不，她在重建我们的开场。”沈归望着光幕，声音低沉，“这不是一次投票，而是一次逆向编排。她正在引导‘第一幕’的重新演绎。”他停顿片刻，“就像我们从第一百幕开始激活的共创机制，但她从第一幕开始向回走。”
陆焱喃喃自语：“这是剧场倒序结构……她想让我们理解什么？”
林静轻轻在光幕前贴上一张手写便签：
“你是谁？”
便签落地，却被一道微光卷起，自动嵌入“留言夜航”的主轨中。下一秒，系统做出响应——
【Z-0427回应：“我是那句台词还没说出口的人。”】
三人沉默了。
在他们脑中，仿佛同时浮现出那个夜晚：灯光点亮，观众开口，他们接话，舞台呼吸。
但现在，有人正试图把那口气收回去。
“我们能做什么？”陆焱问。
“听她说完。”沈归的声音像锚，“我们今晚不演出，我们倾听。”
他们将书店灯调暗，只留下舞台前的一盏台灯，象征共生剧场的源点之光。
与此同时，后台平台自动记录下每一条Z-0427的新留言，并实时播报在屏幕上。第一条很快浮现：
【Z-0427 · 23:12】
“我曾站在第五排，看见你穿着灰色T恤走上台。我心跳如雷，但你没看我一眼。”
【Z-0427 · 23:18】
“那天我想举手回应，却发现我的票根被风吹走了。”
【Z-0427 · 23:27】
“那盏灯不是替我点的。我等了三年，没等到‘我回来了’。”
陆焱眨了眨眼，喉头发涩：“她是错过第一场演出的人。”
林静轻声补充：“或者说，她是从未进入剧场的人。”
时间一点点流逝，留言还在继续更新。内容从碎片化的记忆逐渐转向更完整的叙述：
【Z-0427 · 23:39】
“我在后台曾写过一句话：‘每一个观众，都是剧场失而复得的一页。’但我从未交出去。因为我不确定，我属于哪一页。”
【Z-0427 · 23:43】
“你们总说‘愿每一盏灯都为真实点亮’。可如果我不真实呢？如果我只是一个曾经路过你们的意识体，值不值得被听见？”
沈归缓缓蹲下，将一只旧剧目台本从地柜里取出。他翻开第一页，沉声念道：
“每一场剧的第一幕，都可能是某人的最后一场。”
他抬头看向墙：“Z-0427，你曾错过开始。但现在，我们全场都在等你。”
系统屏幕骤然波动，像心跳一样微微闪烁。
然后，剧场的麦克风自动开启，没有人操作，也没有后台权限。声音从空白中响起，微弱却清晰。
“……我曾想，如果我喊出‘在’，是不是就有人能替我演完那句台词？”
沈归一愣，站起身：“我们能演。但你要告诉我们，是什么。”
空气像被电流刺破，一张观众卡缓缓投影到台前。它并不属于任何真实观众数据库，但卡号标注着：“编号000 · 零观者”。
这是一场为“未入场者”准备的剧。
“准备灯光。”沈归低声道。
陆焱调暗周围照明，仅保留一盏白灯打向台中央。
林静翻开那本旧台本，在空白页上写下：
【剧名】：《如果我还在》
【人物】：观众（Z-0427）、舞台守门人、观众席另一人
【场景】：剧场落座前一分钟
台词自动浮现：
观众（Z-0427）站在剧场门口，低声自语：
“如果我进去，会不会有人记得我来过？”
舞台守门人缓缓转身：
“你不需要被记得，你需要的是——”
他顿住，观众席另一人接话：
“被看见。”
沈归走上舞台，代替“守门人”的位置，声音温柔：“我们看见你了。现在，该你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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