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老板好雅兴。"刘妧盯着他肥硕的手指,那手上戴着的翡翠扳指,正是去年从大月氏使者那里流失的贡品,"听说你新得了批'南海珍珠',能否让本宫过过眼?"
钱万贯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袖口滑落出一枚金饼,饼面上的狼首纹让阿瞒立刻按住刀柄——这与去年北军在居延海缴获的匈奴金饼一模一样。刘妧踱步到墙前,取下一幅《商队行旅图》,画轴里掉出几卷竹简,展开后竟是用隐形墨水写的账本,在阳光下显出"铁器五千斤驼队三十峰"的字样,最末一行写着"单于亲启",落款是"钱氏宝号"。
"原来钱老板不光会算钱,还会算日子。"刘妧用算筹挑起账本,"算着匈奴单于缺铁器,算着市吏贪财,算着小商人好欺负。可你算漏了一样——"她指向窗外,王二正领着几个小商人抬着石秤进来,"《九章算术》里说,'以绳量木,长短必较',你用八铢的砝码骗税,却骗不了这杆公平秤。"
酉时,市署的青铜算盘响个不停。刘妧亲自用权衡称量钱万贯的资产,每称完一笔,就用朱砂在竹简上画个"正"字。当称到第两千三百枚五铢钱时,陈咸忽然惊呼:这些钱都是私铸的"减重钱",比官炉五铢轻三铢,边缘却锉得光滑,显然是为了蒙混缴税。
"公主,快看这个!"阿瞒从钱万贯的密室里搬出个铁箱,箱中装满伪造的算缗令文书,每一张都盖着偷刻的市署大印。最底下压着本皮质账本,扉页写着"月进",里面记着给十五名市吏的贿金,最小的一笔是"市丞张三,冬月炭敬五十钱",最大的一笔赫然是"郎中令王四,铁器百斤"。
亥时,刘妧站在市署门口,看着小商人们排队用公平秤核税。王二的草鞋终于补好了,他把三十枚足秤五铢钱放进钱罐,罐口的霜花落在钱面上,像撒了层细盐。陈咸站在一旁,手里攥着新刻的算学税牌,牌面不再刻"商税之弊",而是凿了"平准"二字,笔画里嵌着刚磨的朱砂。
"明日起,西市每笔交易都要登记在简,"刘妧将算缗令竹简递给陈咸,"用桑弘羊大人的'均输法'核税,豪商按资产抽六厘,小商抽一厘。钱万贯的商船充作官营,就用他的船头挂算缗钱串,让过往商队都看看,偷税的人,连船帆都会被算筹扎破。"
陈咸望着远处的未央宫,宫阙在夜色中影影绰绰,像幅未干的水墨画。他摸出那枚骨质算筹,在掌心摩挲良久:"老臣记得,文皇帝时开'市井之市',那时的商税,不过是'什一而税'。如今算缗令虽严,却让小商人能喘口气...公主,这算筹上的朱砂,比当年的骨质可沉多了。"
刘妧抬头望向星空,银河横贯天际,像极了算缗令上那道笔直的朱线。她想起刘彻说的"用眼睛看税",此刻眼中所见,不是豪商的金珠玉帛,而是王二补鞋时穿针的线头,是陈咸账本上的虫蛀痕迹,是西市晨霜里凝结的每一枚五铢钱。
东方既白时,市署的铜漏终于滴完最后一滴水。刘妧解下腰间的算缗钱袋,将里面的十二枚铜钱倒入王二的钱罐——那是她昨日买烤饼剩下的钱,每一枚都刻着"元狩四年"的年号,在晨光中闪着温润的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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