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凌身形一晃,再次融入那条阴暗狭窄的小巷。巷子里充斥着潮湿的霉味、腐烂垃圾的酸臭味和刺鼻的尿骚味,与外面酷热的干燥形成了诡异的对比。他脚步迅捷无声,在迷宫般的巷道中迅速穿梭,对地形无比熟稔。几个转折之后,一辆其貌不扬、毫无徽记、由两匹健壮但毛色驳杂的驽马拉着的乌篷马车,静静停在一个废弃货栈的后门阴影里,仿佛早已在此等候多时。车辕上坐着另一个同样蒙面、眼神警惕的车夫,微微点头示意。演凌如同装卸货物般,将毫无知觉的运费业塞进了马车狭窄昏暗、弥漫着皮革和灰尘混合气味的车厢内。沉重的布帘落下,隔绝了最后一丝天光。
车厢内部极其简陋,只有光秃秃的木座椅板,没有铺垫。演凌将运费业像扔麻袋一样丢在硬木板上,毫不在意对方尊贵的身份。他从腰间解下几圈坚韧的牛筋索,动作麻利地将运费业的双手反剪到背后,手腕交叉,死死捆缚,牛筋深深勒入皮肉,确保没有一丝挣脱的可能。接着是双脚脚踝,同样被牢牢捆住。最后,他从一个皮囊里掏出一块散发出浓烈汗味和动物油脂腥臭的破布,用力塞进了运费业的口中,并用另一条布带勒过嘴唇,在脑后打了个死结。做完这一切,演凌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万无一失,这才满意地拍了拍手,仿佛在处理一件已经打包完毕的物品。他冰冷的目光在运费业苍白汗湿的脸上停留了不到半息的时间,便毫无波澜地移开。
“走。”演凌的声音隔着布帘传出,低沉而毫无起伏,如同石块摩擦。
车夫立刻甩动鞭子,在空中发出一声脆响。两匹驽马打着响鼻,迈开蹄子,拉动马车,悄无声息地驶离了阴暗的后巷,汇入南桂城外一条人迹罕至、尘土飞扬的偏僻小径。沉重的车轮碾过干燥龟裂的泥地,发出单调而压抑的“咯吱”声,扬起一路黄尘,朝着北方,朝着那遥远而未知的命运之地驶去。车厢内一片昏暗,只有车壁上几条细微的缝隙透进几缕昏黄的光线,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细小尘埃。
与此同时,那座刚刚爆发过争吵的宅邸内。
田训在运费业愤然离去后,心中的不安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涟漪迅速扩大成汹涌的波涛。他在庭院里焦躁地踱步,汗水浸透了内衫,黏在身上十分难受。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刻都显得格外漫长。燥热的空气似乎凝结了,压得他喘不过气。他计算着时间,按道理,即便是负气出走,以运费业的脚程,也该走到城中热闹处,或者至少该在附近某个凉亭酒肆歇脚了。为何迟迟不见踪影?甚至连个传话的小厮都没有?
一种不祥的预感,冰冷而粘稠,如同毒蛇般缠绕上田训的心头,并且越收越紧。他猛地停下脚步,再也按捺不住,快步冲回两人争执所在的房间,试图寻找一丝线索。
“三公子?”他扬声呼唤,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回应他的只有窗外树上传来的、有气无力的蝉鸣。房间里一切如常,甚至运费业随手掷下的一个白玉扇坠还孤零零地躺在地毯上,反射着窗外透过云层的惨淡天光。人去楼空,连一丝气息都没留下。
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田训。他立刻冲出房间,像没头苍蝇一样在偌大的宅邸里狂奔呼喊:“来人!快去找三公子!立刻派人去城里找!所有他可能去的地方,酒楼、茶肆、书坊……都给我去找!”仆役们被他焦急万分的模样吓得不轻,纷纷领命四散而出。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和徒劳的搜寻中缓慢爬行。每一盏茶的功夫都像一个世纪那么久。派出去的家丁陆陆续续回来了,个个满头大汗,脸上带着茫然和沮丧。
“回公子,醉仙楼、望江阁都没有……”
“城东书肆老板说今日未曾见过三公子……”
“南市、北市都已找遍,无人见过三公子踪迹……”
“城门守军也说未见三公子出城……”
坏消息接踵而至。田训的脸色越来越白,汗水顺着额角涔涔而下,不是因为热,而是源自心底不断滋长的恐惧。姐姐葡萄氏·寒春与妹妹葡萄氏·林香也闻讯赶来,两位丽人脸上写满了忧虑和无措。寒春较为沉着,紧蹙着秀眉,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手中的丝帕;林香则眼圈微红,泪光在眼眶里打转,紧紧抓着姐姐的手臂。赵柳和耀华兴等田训的心腹也聚集在厅中,个个面色凝重,空气沉重得如同灌了铅。
“怎么办……到底去了哪里?”林香的声音带着哭腔,“这城里都翻遍了……”
赵柳沉吟着,目光锐利:“公子,三公子负气出走,按理不会走太远。如此短时间,城内遍寻不见,除非……”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低沉凝重,“除非是有人……蓄意为之。而且是极其熟悉环境、手脚极其干净利落之辈。”
“刺客?”耀华兴瓮声瓮气地接口,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谁敢在南桂城动三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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