烫!
李十三像是被谁从冰窟窿里直接塞进了烧红的大铁锅里,眼皮还没掀开,滚烫的沙粒和更滚烫的空气就劈头盖脸砸了过来。每一口吸气都像是含着烧红的刀子,从喉咙一路刮到肺管子,烫得他浑身猛地一哆嗦,差点把刚勉强凝聚的一点意识又给吹散了。
冰锅盖?碎冰?污油母巢?那亡命一跃?
脑子里的景象还定格在被污油洪流裹挟着炸上天的瞬间,冰冷的黑暗和疯狂的失重感。可身子底下感受到的,却是无比“敦实”的、硬中带烫的支撑。身下传来的触感不再是冰冷粘稠的恶臭油泥,也不再是崩陷的冻土碎石,而是坚硬、滚烫、带着一种广阔无垠的、令人心头发慌的空旷感。
费力地掀开仿佛被焊死的眼皮,首先撞入视线的不是天空,而是一片不断扭曲抖动的、刺目的金黄。阳光猛烈得不像话,肆无忌惮地泼洒下来,将一切都蒸腾成模糊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金属被烧到极致时那种干燥的铁腥气,混着细微沙尘磨擦的细碎声响,塞满了耳朵。
他艰难地转动仿佛生了锈的脖子,眼珠干涩发痛。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海”。由细密干燥、被阳光灼烤得近乎金红的沙粒组成的,死寂的瀚海。热浪扭曲着视线尽头的地平线,那里的沙丘呈现出流动的波纹,像被巨神用无形的熨斗烙下的、永恒凝固的浪痕。视野之内,没有绿意,没有水汽,只有单调到极致、又广阔到令人绝望的金黄,一直延伸到那片扭曲朦胧的光幕之后。
一些顽强得诡异的生命点缀其间。几蓬灰扑扑、干瘪卷曲的带刺硬草,叶片如刀片般坚硬,边缘反射着细微的冷光,沉默地扎根在滚烫的沙里。稍远一点,一块被风侵蚀得如同枯骨般的巨大灰褐色岩石下,几株形态奇特的植物张牙舞爪,它们深褐色的枝干虬结扭曲,表皮龟裂如干裂的河床,顶端却顶着些同样干瘪、却带着诡异血色的浆果,透着一股子沙漠特有的、挣扎求生的蛮横劲。
更远处沙丘的棱线上,倏忽掠过一道细长的灰影,快得像幻觉。那是一只沙蜥,扁平的身体紧贴着滚烫的沙面疾掠,留下一道极浅的痕迹,转眼就被热风抚平,如同从未存在过。
死寂。绝对的死寂主宰着一切。唯有无处不在的热风,卷着细微的沙粒,摩挲出永恒的、干燥的低语,如同这片沙海自己沉重的呼吸。与地宫里阴冷粘稠、充满死亡和厮杀的混乱喧嚣相比,这阳光下的死寂,带着一种别样的、令人骨缝发寒的压迫感。
冰火对冲后的后遗症如同跗骨之蛆。左边身体,尤其是那条硬吃了守宫傀儡冻气、又被鼎灵逼着凝了寒冰剑、此刻却空荡荡的左臂肩头(整条左臂已然消失),传来的是深入骨髓的冰蚀剧痛,仿佛整片肩膀都被浸在万载寒潭里腌渍着,寒气顺着经络往心脏爬。右边身体,尤其是仅剩的那条手臂和腰腹,则像是被架在文火上反复炙烤,熔鼎爆发的余烬还在灼烧着早已不堪重负的经脉和肌肉,每一次心跳都带起一阵火辣辣的闷痛。丹田里那口大爷鼎沉寂得像块顽石,但那盘踞于裂口旁的“寒煞池”却微微鼓胀,几丝新生的、极其微弱的冰凉能量(九幽炼气诀炼化此地燥热与少量砂石中隐晦金属煞气的反馈?)正艰难地流淌着,微弱地对抗着伤口的恶化,试图修补那千疮百孔的空缺。
意识在剧痛的海洋里沉浮,身体烫得像块烧红的炭,口舌干得像塞满了沙砾。就在他感觉自己即将被这片金色的死亡彻底烤干时,耳朵里忽然捕捉到一丝微弱的、富有节奏的声响。
叮…呤…叮…呤…
断断续续,轻微,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固执地刺破了热风的低语。
李十三浑浊的目光奋力向上抬起。
在他前方十几丈开外,一道低矮沙梁的脊线上,先是探出了一支斜插着的、顶部挂着一面暗褐色、印着某种难以辨识弯曲兽形图案的旗帜(像是用晒干的巨大蜥皮制成)的长矛旗杆。旗杆随着沙梁的起伏摇晃着。
紧接着,一个覆满了厚厚黄沙、如同巨大移动沙包的轮廓出现。那轮廓顶着烈日,缓缓迈着沉重而稳定的步伐,走上了沙梁顶端。
叮…呤…叮…呤…
声音更清晰了一些。
随着那第一个“沙包”站稳,更多的“沙包”依次出现在了沙梁之上。它们并非真正的沙包,而是——人!
是一支小型驼队!
牵头的,是一位身形异常高大雄壮的老者。他裸露在外的臂膀虬结如古树盘根,皮肤是久经风沙磨砺的深棕铜色,上面布满细密的龟裂纹路,如同干涸的土地。一件宽大破旧、同样糊满沙尘的黄褐色罩袍裹着他魁梧的身躯,只在狂风吹来时掀起一角,露出底下似乎更脏污、却也更坚硬的皮甲边缘。老者头上缠着厚厚几圈深褐色头巾,边缘磨损得厉害,一张古拙沧桑的脸如同用粗粝岩石雕凿而成,深陷的眼窝里镶嵌着一对深褐色、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耳垂上挂着的巨大、似乎有些年头的骨质圆环,环身粗粝,颜色暗沉,随着身体的走动轻微摇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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