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烟尘滚滚,宇文护率领着那支历经逃亡、士气低迷的万余人的“天子仪仗”,终于抵达了彭城。
那三万名为“护送”、实为监视押解的汉军骑兵,则在慕容绍宗的率领下,就近驻扎于兖州边境,如同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既防范着宇文护,也隐隐威胁着彭城。
彭城西门外,气氛凝重。宇文导端坐在木质轮椅上,由亲信推动,居于迎接队伍的最前方。他面色平静如水,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刻的到来。贺兰祥则按剑立于轮椅侧后方,脸色铁青,嘴唇紧抿,强压着胸中翻涌的怒火,死死盯着那支越来越近的队伍。
宇文护高踞于一匹雄健的战马之上,身上那件仓促赶制的龙袍在风中略显凌乱,却丝毫不减他此刻志得意满的神情。
他勒住马,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倨傲,俯视着轮椅上的宇文导,故意拔高声音,让城门内外所有人都能听见:“朕!南巡至此,尔等身为臣子,为何不见拜见之礼?莫非眼中已无君父?!”
声音在空旷的城门地带回荡,充满了挑衅与下马威的意味。
贺兰祥闻言,握剑的手背上青筋暴起,这宇文护,分明是要借此机会折辱他们,确立他所谓的“帝王威严”!他几乎要忍不住出声反驳,却感到轮椅上的宇文导轻轻摆了摆手。
只见宇文导脸上依旧波澜不惊,他示意亲卫推动轮椅,缓缓移至宇文护马前。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双手撑住轮椅扶手,身体艰难地向前一倾,竟直接扑倒在地上,以一种极其卑微的姿态,额头触地,朗声道:“臣!宇文导,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的声音清晰而平稳,听不出半分屈辱,仿佛只是在完成一个再寻常不过的礼节。
南徐州在场的文武官员和将领们,见到地位最高的宇文导已然如此,纵然心中百般不愿,也只得纷纷撩袍跪倒,稀稀拉拉地响起一片“参见陛下”之声。
宇文护端坐马上,看着曾经因才华能力而备受叔父器重、隐隐压自己一头的堂兄,以及那些往日或许对自己并不那么恭敬的将领们,此刻都匍匐在自己脚下,一股难以言喻的快意直冲头顶,让他几乎要放声大笑。
这种将曾经轻视自己之人踩在脚下的感觉,实在令人沉醉!
他得意地扬着下巴,甚至没有假意下马去扶一下仍扑在地上的宇文导,只是用马鞭随意地指了指前方,语气轻慢地说道:“嗯,平身吧!都随朕进城!”
说罢,竟一夹马腹,大摇大摆地从宇文导身边径直走了过去,马蹄溅起的尘土几乎扑了宇文导一身。
护卫在宇文护身侧的尉迟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眉头紧紧皱起,心中暗叹:“如此刻薄寡恩,轻慢至亲,折辱功臣以立威,岂是仁君之相?国难当头,不思团结人心,反而……唉!” 他对宇文护的观感,此刻已跌至谷底。
当尉迟炯骑马经过仍未被扶起的宇文导身侧时,他心中不忍,猛地勒住战马,翻身而下,快步走到宇文导身边,伸出双手,恭敬而有力地将这位残疾的宗王从地上搀扶起来,小心地安置回轮椅之上。
在他俯身搀扶的瞬间,宇文导借着衣袖的掩护,动作极快地将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卷得极细的小纸条,塞入了尉迟炯的手中,同时以几不可闻的声音急促低语:“今夜子时,贺兰府。”
尉迟炯手臂微微一僵,随即面不改色,借着整理甲胄的动作,极其自然地将纸条纳入掌心,紧紧握住。他对着宇文导微微颔首,目光交汇间,已传递出明白的意味。
然后,他不再停留,翻身上马,策马向前追随着宇文护的队伍而去。
宇文护进城后,理所当然地占据了最为宽敞华丽的刺史府,并将其作为自己的临时行宫。当晚,宇文导设宴为其接风洗尘。
酒席之上,宇文护更是变本加厉,各种抖擞他“天子”的威风。他环顾着刺史府的陈设,对着宇文导嗤笑道:“菩萨(宇文导字),你这日子过得也忒清苦了些!这刺史府如此寒酸,岂是宗王该住的地方?依朕看,不如拆了,重新修建一座配得上朕身份的行宫!”
他又将目光转向闷头喝酒的贺兰祥,语气转冷:“贺兰刺史!朕已抵达彭城,为何不见那淮州刺史侯景前来拜见?莫非是你未曾通报,还是那侯景已然不将朕放在眼里?”
贺兰祥本就强压着怒火,几杯烈酒下肚,又见宇文护这般作态,终于忍无可忍,“砰”地一声将酒杯顿在案上,抬头直视宇文护,语气带着讽刺:“萨保兄长!那侯景在淮州拥兵四万,虎视眈眈!若我真将他‘请’来彭城,恐怕就不是躬身拜见那么简单了!只怕他带的‘见面礼’,陛下您承受不起!”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宇文护被当众顶撞,尤其贺兰祥还直呼其旧称,更是让他脸上瞬间挂不住,一阵红一阵白。他猛地一拍桌案,借题发挥,怒吼道:“大胆贺兰祥!朕乃天子!你竟敢当众称朕为兄,毫无臣仪,目无君上!来人!给朕将他叉出去!重责三十军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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