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绝不能，绝不能再让苑儿陷入那样的绝境。更何况，语缦烟此刻生死未卜。若她真是温苑转世，却又再次离去...王嬷嬷不敢想象温镇川会如何承受这第二次打击。
"老爷，"她最终艰难开口，"老奴真的只是思念旧宅...至于语常在为何寻我..."她摇摇头，"老奴也不明白。"
温镇川盯着她看了许久，眼中失望之色渐浓。他知道王嬷嬷有所隐瞒，却也明白再问不出什么。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既如此，嬷嬷好好休息吧。若想起什么，随时来寻我。"
"是，老爷。"王嬷嬷低头应道，声音轻若蚊蝇。
温镇川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再多言，推门离去。
待脚步声渐渐消失在长廊尽头，王嬷嬷紧绷的脊背终于松懈下来，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般跌进椅中。她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扶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过了许久才止住颤抖。
烛火忽明忽暗地跳动着，将老人佝偻的身影投在墙上，拉得老长。王嬷嬷缓缓俯身，从床底暗格深处捧出那面冰镜。镜面在昏黄烛光下泛着幽幽冷光，寒气顺着她布满皱纹的指尖蔓延，却远不及她心底的寒意刺骨。
"苑儿姐..."浑浊的泪水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滚落，滴在冰冷的镜面上。王嬷嬷用袖口小心翼翼地擦拭，生怕惊扰了什么。镜中只映出她苍老的面容和摇曳的烛火，再不见其他。
老人将冰镜紧紧贴在胸口，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的生命力渡给远方命悬一线的人儿。"您一定要撑住啊..."嘶哑的嗓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带着积攒的思念与悔恨。窗外，一阵冷风突然卷起，吹得烛火剧烈摇晃，在她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
与此同时，温镇川走在回廊上，心中思绪万千。王嬷嬷的异常反应，语缦烟对温府旧宅的熟悉，皇上反常的重视...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他不敢深思的可能。
他抬头望向阴沉的天色，雨丝渐渐密了起来，在窗棂上敲出细碎的声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湿漉漉的衣袖，冰凉的触感让他心头愈发沉重。
皇上再爱温苑又如何？终究是前尘旧事。温苑是前朝皇后，这个身份本身就是一道永远抹不去的禁忌。若语缦烟当真与温苑有关，甚至知晓某些前朝秘辛……
温府如今虽得圣眷，可一旦与前朝牵扯，顷刻间便会万劫不复。皇上对温苑的旧情，在江山社稷面前，又能剩下几分？历朝历代，因与前朝有染而满门倾覆的例子还少吗？
雨势渐急，檐下滴水成线，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他闭了闭眼，仿佛已经看到温府门楣被贴上封条，族人一个个被押入大牢的景象。语缦烟若此刻的存在，对温家而言，究竟是福是祸？
温镇川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他必须查清真相，在皇上之前。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保住温家百年基业。
雨幕中，他的身影显得格外孤寂而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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