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始二年,五月初
河东的天气已经渐渐热了起来。毒辣的日头晒得人头晕眼花,田间地头的麦子刚刚抽穗,青黄相间的麦浪本该是一派生机勃勃的农忙景象。可如今河东各郡县却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氛围中,连知了的叫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卫府内,卫氏家主卫凯正独自坐在书房里,手中捏着一封已经被汗水浸湿的密信。烛火跳动,映照着他阴晴不定的脸。他反复读着信上的内容,那是司马师派人星夜兼程送来的密令。
"关陇新政,动摇国本......"他低声念叨着,手指不自觉地敲击着案几,发出沉闷的声响。这八个字像刀子一样刻在他心上。他想起前些日子在洛阳时,就听闻征西将军曹璟正在推行新政,要重新丈量关陇世族的田地。当时他还心存侥幸,觉得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如今看来,曹璟是动真格的了。
"老爷,"管家小心翼翼地推门进来,声音压得极低,"柳家和裴家的人都到了,正在偏厅候着。"
卫凯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迅速将密信凑近烛火,看着火舌一点点吞噬那些要命的字句。"让他们等着。"他沉声道,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就说我在更衣,这就去。"
偏厅内,烛火摇曳,映照出柳玄那张布满汗水的脸。他不停地来回踱步,厚重的官靴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次望向门外,他的眉头就皱得更紧一分。
"柳兄,坐下歇会儿吧。"裴徽端起茶盏,手指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茶水溅出几滴,落在他的锦袍上,他却浑然不觉。他心里翻江倒海:新政确实让佃户们日子好过了,可裴家的地租收入却少了两成。若是长此以往...
"二位久等了。"卫凯洪亮的声音突然响起。柳玄猛地转身,差点被自己的衣摆绊倒。他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卫兄,你可算来了!司马将军的信我们都收到了。可这事..."
卫凯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衣袖,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怎么?柳兄怕了?"
"我..."柳玄一时语塞。他确实怕。想起去年佃户们闹事时的场景,他的后背就一阵发凉。那些平日里低眉顺眼的泥腿子,居然敢拿着锄头围住柳家庄园...
裴徽放下茶盏,瓷器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强自镇定道:"不是怕。只是这关陇新政推行以来,百姓确实得了些实惠。我们若贸然行事,恐怕..."
"实惠?"卫凯突然提高声调,吓得柳玄一个激灵。只见卫凯冷笑道:"那是曹璟收买人心的手段!减租减息,清查田亩,他这是在掘我们士族的根基!"
柳玄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丝绸帕子很快就被浸湿了。他嗫嚅道:"可我们若起兵,朝廷那边..."
卫凯忽然压低声音,三个人的头不自觉地凑到了一起:"放心,司马太傅已经安排好了。朝中自有人替我们说话。"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再说,我们又不是真的造反,只是'为民请命'罢了。"
裴徽眼中精光一闪。他想起家中库房里那些积压的借据,新政一来,这些借据都成了废纸。若是能借机...他悄悄攥紧了拳头。
柳玄仍在犹豫,但当他看到卫凯腰间那块司马家特赐的玉佩时,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起来。
三人不约而同地露出笑容,只是那笑容里,藏着各自的心思。烛光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扭曲变形,宛如三只伺机而动的野兽。
第二日清晨,河东大地上弥漫着一层薄雾。各郡县的百姓刚推开吱呀作响的柴门,就被一群凶神恶煞的"郡吏"堵在了家门口。
"都听好了!奉朝廷之命征收新政税!"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踹开王老汉家的篱笆,身后跟着五六个手持棍棒的随从。
王老汉颤巍巍地跪在泥地上,粗糙的双手紧紧攥着补丁摞补丁的衣角:"大人行行好,前日才交过夏税,家里实在..."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他的哀求。王老汉只觉得眼前一黑,嘴角渗出血丝。他十岁的孙子从屋里冲出来,哭喊着抱住爷爷。
"小崽子滚开!"壮汉抬脚就要踹,被同伴拦住:"跟个娃娃较什么劲?"转头对王老汉狞笑道:"老东西,这可是曹征西的新政!抗税就是抗命!"
不远处,真正的郡吏李三和同僚躲在磨坊后头。李三的拳头攥得发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帮畜生!"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明明是要..."
同僚死死拽住他的衣袖:"你疯了?没看见他们腰牌都是假的?背后肯定有人!"李三这才注意到,那些人虽然穿着郡吏服饰,腰牌上的漆色却是新的。
与此同时,卫府后院的密室里,三百支火把将地下校场照得如同白昼。三千私兵整齐列队,铁甲在火光下泛着冷光。
卫凯负手而立,丝绸衣袖下的手指微微发抖——不是害怕,而是兴奋。他仿佛已经听见了百姓的欢呼声,看见自己站在朝堂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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