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璟率领的五百屯骑终于押送着物资,抵达了晋阳附近。时值黄昏,残阳如血,将远处的天空染得一片赤红。西风卷着沙尘呼啸而过,吹得旌旗猎猎作响。连日来的急行军让士兵们疲惫不堪,战马的鬃毛上沾满了尘土,鼻孔喷着粗重的白气。
他勒住马缰,抬手示意队伍停下。粗糙的手掌被缰绳磨出了血泡,但他此刻已感觉不到疼痛。翻身下马时,沉重的铠甲发出沉闷的碰撞声。石苞快步跟上来,年轻的脸上写满忧虑。两人一言不发,默契地爬上一座低矮的小山包,伏在枯黄的草丛中,远远观察着晋阳城外的战况。
眼前的景象令人心惊肉跳。晋阳城外尸横遍野,断肢残躯散落各处,鲜血浸透了初春的冻土,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暗红色。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粪便和腐臭的气息,熏得人几欲作呕。远处传来乌鸦的聒噪,黑压压的鸟群在尸堆上空盘旋。
鲜卑大军约万人如潮水般涌动,他们穿着杂乱的皮甲,挥舞着明晃晃的弯刀,在战场上往来穿梭。最令人揪心的是被驱赶的汉人百姓——老人、妇女、孩童,像牲畜一样被鞭打着前进。他们衣衫褴褛,步履蹒跚,被迫扛着沉重的沙袋、石块,一步步走向护城河。有人踉跄跌倒,立刻就会挨上一记马鞭,皮开肉绽的惨叫声撕心裂肺。
城上的守军箭如雨下,密集的箭矢破空而至,发出尖锐的啸声。百姓们一个接一个倒下,尸体滚入河中,溅起浑浊的水花。护城河的水已被染成暗红色,浮尸堆积,几乎要将河道填平。有些伤者还在水中挣扎,很快就被后面扔下的沙袋活活掩埋。
石苞眉头紧锁,粗糙的手指深深掐进泥土里。他低声道:"将军,情况不妙啊。护城河若被填平,鲜卑人便可直逼城下,晋阳危矣。"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愤怒和焦急。
曹璟沉默不语,只觉得胸口像压了块大石。他何尝不知情势危急?但眼下他们押送的物资根本无法突破重围送入城中。五百骑兵在万人阵前无异于以卵击石。望着那些被奴役的同胞,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
夕阳的余晖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他咬了咬牙,声音沙哑:"先撤回去,召集众人商议对策。"转身时,他最后望了一眼晋阳城头飘扬的旗帜,那面残破的旗帜在血色黄昏中倔强地舞动,像垂死之人的最后挣扎。
曹璟带着石苞回到临时营地时,士兵们正三三两两地围坐在篝火旁啃着干粮。见主帅归来,众人纷纷起身行礼,眼中满是疲惫与期待。
曹璟翻身下马,铠甲上的血迹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刺目。他随手将缰绳递给亲兵,沉声道:"传石苞、王敢、赵滕、胡烈四人,速来议事。"
不多时,四位将领匆匆赶来。石苞的铠甲上还带着未干的泥土,显然刚从城防巡视回来;王敢的右手缠着渗血的布条,那是白日里与鲜卑斥候遭遇时留下的伤;赵滕面色阴沉,腰间佩刀沾着新鲜的血迹;胡烈则满脸怒容,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众人围着篝火坐定,跳动的火苗在他们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曹璟注意到石苞的眉头始终紧锁,王敢不时揉搓着受伤的右手,赵滕的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而胡烈则像个随时会爆发的火药桶。
"诸位,"曹璟率先打破沉默,声音沙哑却坚定,"鲜卑大军压境,晋阳危在旦夕。城中尚有数万百姓,我等身为北军,当思破敌之策。"
赵滕猛地一拍大腿:"将军!末将以为当效仿淮阴侯背水一战!"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我们可将辎重大车围成屏障,将士们背靠车阵迎敌。置之死地而后生,必能激发士气!"说着,他下意识摸了摸腰间佩刀,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
王敢闻言立即摇头,包扎伤口的布条随着他的动作渗出血迹:"赵兄此言差矣!"他强忍疼痛,声音却异常清晰,"古往今来,哪有带着妇孺老幼攻城的道理?我军兵力不过五百,其中还有半数是新募的壮丁。若贸然出击,非但救不了百姓,反而会......"
"懦夫!"胡烈突然暴喝一声,额头青筋暴起,"难道要像缩头乌龟般躲在这里?老子宁愿战死,也不愿听百姓的惨叫声!"他的拳头重重砸在地上,震得篝火火星四溅。
曹璟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他注意到石苞始终沉默不语,便问道:"石将军可有良策?"
石苞缓缓抬头,火光映照下他的眼神格外深邃:"鲜卑势大,正面硬拼无异以卵击石。"他拾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划出简易地形,"今日斥候来报,敌军主力驻扎在城东十里处。末将以为,当派精锐斥候再探虚实,寻找敌军薄弱之处。"
胡烈闻言冷笑:"等你们探查清楚,晋阳城早就化为焦土了!"
曹璟深吸一口气,胸前的铠甲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他望向晋阳城方向,那里隐约可见冲天的火光。耳边似乎又响起白日里百姓的哭喊声,那些绝望的面孔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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