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正一肚子愤怒发泄不出,一见罪魁祸首进来了,毫不客气一口浓痰吐在了贾赦脸上。
贾赦愣了一愣,顿时恶心得不行。
邢夫人看见,赶忙递了一块帕子给他。
贾赦一边急忙擦掉浓痰,一边恼怒叫道:“老太太你这是做什么?”
贾母咬牙切齿一字一句:“不是你们这些畜生,做下这些恶心之事,我老太婆,如何会被那孽障逼得忍气吞声?你说说,那些事情你做没做过?”
贾赦顿时哑口无言。
老太太实在是憋屈狠了,一口浓痰不过瘾,还想再来一口。
奈何贾赦一见她眼神不对,立刻往后退了两步。
贾母左右一瞅,干脆再一口浓痰吐在了邢夫人脸上。
“我呸!”
邢夫人哪能料到,竟会遭这无妄之灾?
偏偏她的帕子又给了贾赦,把她给恶心得,恨不得拿鞋底往脸上蹭几蹭。
“这跟我有啥相干啦……”
邢夫人一声哀嚎,不得不忍着恶心,用袖子将浓痰抹掉。
这可是她最喜欢的一套衣服啊,回去就得烧了,免得日后一看见就恶心。
贾母哪会管她恶不恶心,直接气哼哼地抬步出门。
鸳鸯等丫头们是进不了祠堂的,所以今儿王熙凤不得不跟过来服侍老太太。
但她生怕贾环看见她,顺便也揭了她的疮疤,所以一直躲在后边不敢吱声。
直到见贾母抬步出门,她才赶忙奔上来扶住了老太太的胳膊。
外边的贾氏族人见老太太带着女眷们走出来,纷纷弯腰低头不敢窥看。
很快走出祖祠大门,尤氏忍羞含愧请贾母到宁国府里歇歇脚,等吃了中午饭再走。
贾母从先前贾环口中,得知贾珍跟秦可卿的丑事,心里已是无比的厌恶。
可丫头们都在那边等着,就连轿子也在那边,她总不能凭着她老太婆的一双小脚,直接抛头露脸走回荣国府去。
最终只能忍着恶心,带着一群女眷先进宁国府。
但她实在是连一刻也不想在宁国府多待,尤氏上茶她也没喝,直接坐上轿子,领着丫头婆子们回转荣国府。
王夫人邢夫人加上王熙凤纷纷跟着上轿离开。
尤氏送到门口,回想先前贾环在祖祠怒骂禽兽的风采,一时感佩这孩子小小年纪唇舌如刀胆气如狼。
一时又恨这孩子毁了她宁国府的名声,她老爷贾珍,必然又要长时间陷入烦躁愤懑之中。
就像她撞破贾珍跟儿媳的丑事,导致秦可卿上吊自缢,老长的一段时间,贾珍亦是烦躁愤懑视她如仇。
哪怕只是很小的一件事情,贾珍都会借机发作,完全当她这正室夫人,是一个垃圾桶出气筒。
可谁让她只是续弦,并且年近三旬一无所出,娘家更是穷困没落无权无势呢?
贾珍要当她是个出气筒,她都只能生生忍着,每每走出去的时候,还得满脸欢欣。
仿佛生活多么的美好!
仿佛她嫁的夫君,多么的正直宽大宠护妻儿!
正直宽大个屁呀!
更别提什么宠护妻儿了,这世上就没有那样的好男人!
然而这个吃人的世道,女人只能依靠男人活着,男人做出的那些恶心事混账事,身为女人都只能装聋作哑一声不吭。
女人啦,为什么活得这么难!
只求皇天菩萨,让她下一辈子,不再做女人!
……
贾环走出贾氏祖祠的时候,外边站着的贾氏族人,看向贾环的眼光,同样充满了惊骇与畏惧。
毕竟祖祠大门敞开,虽隔着院墙,院子里的动静,又怎会传不进外边人的耳朵里?
没有人能够想到,今日这一场驱逐不孝子孙的大戏,最终竟会是这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所有看向贾环的眼光,都极其复杂。
其中自然会有一少部分人,多多少少有那么一丝敬服与感佩。
只是这一丝敬服与感佩,谁都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
“我就说嘛,除非他们来横的,否则单凭口齿,一群人都不是你的对手!”
雨蝶迎了上来,双眼放光满脸含笑。
贾环苦笑说道:“其实我真心希望能被他们逐出族谱,从此远离这龌蹉憋屈之地!
只是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任由他们往我身上泼脏水,实在是忍不下这口恶气呀!”
“幸好你没有忍下这口恶气!”
雨蝶连连点头,“否则你就要被戴上那些肮脏恶毒的帽子,从此就只能躲在我们孙府里,什么事情都做不了,连出门都要被人戳断脊梁骨了!”
贾环何尝不知这个时代,一个人的名声至关重要?
否则他是真的希望离开贾府,从此跟孙绍祖在一起,守着孙绍祖等他慢慢长大,那该是多么有趣,多么浪漫,多么的自由自在开心快乐?
可这些只能是妄想了,有了今天这一闹,八成宁荣二府的当权者们,是不敢再将他逐出族谱了——起码短期之内不敢。
说话间走出会芳园,一抬头竟又看见了贾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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