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相信身边的人,才能放开步子走更远的路。”
应盛张口,想要问问先生到底想和自己说些什么的时候,程衡已经转过身准备离开。
转过身去的程衡心中暗喜自己的“功成身退”,但愿自己能够借此让应盛放下对于父母一辈爱情的探究。
江南是离不开雨的,无论是烟雨江南,还是水墨江南,没有了水汽,也就失去了大半的灵气,变得泯然众人了。
于是,不大的青石街又一次被雨冲刷着。这一次,应盛连着三天没有来私塾上学,就在程衡以为应盛已经如愿去了新式学堂里的时候,应盛又来了……
江南的雨来了又去,私塾里的学生也越来越少,以至于程衡越来越多的日子里开始枯坐在院子,望着天,回想自己来到这方天地里的第一个春天。
第一个春天之后的夏天,程衡去找了学堂里唯一一个姑娘,找到了应安,也找到了原身和应雪诚、宁瑶沉夫妇之间早就心照不宣的一段旧事。
“辛苦先生了。”应安的第一句话就像是程衡那一句句给应盛带来的震惊一样,让程衡有些摸不到头脑。
“我有什么好辛苦……”
“先生要让他们满意,还要让我们看到更大的天地,可不是辛苦了。”
程衡没有想到,此时才十四五岁的应安竟然已经把一切看得如此通透。可是程衡并不打算承认。
“先生不必自谦。”
“先生牺牲自己,安稳住了那些尚且活在过去的人。又让我们知道什么是我们该做的……先生大义,当得上那句‘为天下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熟悉的句子从这样一个年纪不大的姑娘口中吐出来,忽然有了重量,落在程衡身上,程衡觉得自己担不起。
“不过是借着先贤的话说一说,算得上什么辛苦?”或许原身真的就在牺牲自己,没有文字的记载,程衡并不敢确定曾经那个‘老古板’到底在做着什么。
可是现在应安的话似乎成为了这样一个人曾经存在,并将那些圣贤书真正读到了心里的证明——不是什么满口的“之乎者也”,也不是什么“知行合一”的道理。
而是真的用自己,来换一个村子的平静安稳,换来一群学生能够在荫蔽之下慢慢成长,知道自己真正意义上的追求是什么。
“如果把现代思想灌输给他们,又怎么不像是童养媳?”程衡在口中反复咀嚼着这句自己刚才想明白的话,“这样不就像是我们讨厌的‘填鸭式’教学?”
推己及人的时候,程衡终于意识到有些先生的智慧,是真的担得起一句“先生”。
哪怕所有人都把矛头指向了“我”,可“我”知道我自己是为了什么,为了谁。或许“老古板”也有过后悔,看着私塾里学生一个个减少的时候,心里是喜是忧?程衡无比的想要问一问原身,可他却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就像自己都不能真正和自己笔下的人物完整的对白……程衡只能默默的感受这位从未谋面的“老古板”有多少自己想象不到的智慧与大义。
“是啊,为往圣继绝学,这才是为往圣继绝学。”
立身、立心、立言、立命,都是一个人的自我坚守,本就不算容易。
“为万世开太平”对于绝大多数人更像是个虚无缥缈的概念,可是“为往圣继绝学”对于教书先生,对于教师来讲,他们得天独厚的条件,似乎天生赋予了他们这个使命!
赋予了他们承前启后,推陈出新的使命。
程衡忽然很想见见管殷,告诉她怎样才是做一个老师该有的样子——无论管殷懂不懂,程衡此时此刻觉得自己倒是明白了。
“先生,我要离开了,北上。”不知何时,程衡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时,应安已经敲门走了进来。
“北上?”
“嗯,我觉得是时候去看看了。”
“那我这私塾里,便只剩下三两个人了。”程衡笑笑,在应安的目光里看到了确切与坚定,这一刻,他觉得原身那个“老古板”在看到私塾里的人越来越少的时候,应当是高兴的。
“我会给先生写信的。”
“等我安顿下来,我肯定会给先生写信的……”应安在程衡身上看到了莫名的期待,这种期待像是笃定了自己会做出什么选择一样。
“好,但愿我到时候还能看得到。”
原本以为故事的主角是应盛,却没想到是应安,程衡想明白的时候,觉得或许自己应当是时候离开了。
信到的时候,不知道会不会是原身那个“老古板”在看……
“先生要去哪里?”问了一半的话,应安似乎没有期待得到先生的答复,反而是后面的话,让前者变成了一句明知故问的反问,“先生放心,应安会尽快安顿好自己的。”
“照顾好自己便好。”程衡显然也没有回答的意思。
“先生,学生走之后,学生那个哥哥……他实在是有些幼稚。”应盛似乎存了不把私塾里所有的学生都耗走便不肯走的决心,到现在也不知道应安私底下已经做了多少,“还要劳烦先生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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