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夜风裹着铁锈味灌进锈铁巷,苏晴的焊枪在冷却箱表面划出银蓝弧光。金属板的凉意透过焊手套传来,她手腕突然不受控地轻颤,银白熔渣竟在板材上蜿蜒出五瓣星型——和巷口老张晾晒的蓝布围裙上,那些被洗得发白的焊点一模一样。围裙边角垂着的焊渣碎粒,在月光下像落满星星的夜空。
周明的运动鞋碾过青砖缝隙,手机“啪嗒”砸在生了铜绿的消防栓上。屏幕里父亲临终照片的工牌边缘,那道模糊的磨痕正与冷却箱焊点的弧度重合,在月光下勾连出锈铁巷的轮廓。他喉结滚动,想起父亲临终前总在他手背上画星型:“小明,看见天上的星星了吗?爸爸给它们都焊上了翅膀。”
老王的工具箱铁轮碾过碎砖,刺啦声像在撕一张浸满机油的旧报纸。老人肩上的蓝布衫破了洞,露出的皮肤比焊点还暗,右肩不自主地抽搐——那是二十年前被钢水溅伤的旧伤。他盯着冷却箱,哈出的白气混着铁锈味:“98年3月17日凌晨,暴雨砸在锅炉上像机关枪。陈峰蹲在检修口,焊枪每咬一口金属,就溅出红火星——那些火星不是铁水,是三十七滴工人的血。”
苏晴的指尖划过焊点,金属余热烙在指纹上,像父亲当年握过的烙铁。她突然想起父亲枕头下的半张纸,边角焦黑处的“钢材”二字,蓝墨水已渗进纸纹,像道永远结不了痂的伤口。而周明手中的齿轮,齿纹间卡着的碎瓷片,编号“001”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与冷却箱焊点的凹槽严丝合缝。
巷口的汽车急刹声撕裂夜色,三道雪亮车灯切开弥漫的铁锈雾。三个戴安全帽的男人冲进来,靴底碾碎墙角的野蒿,露水簌簌打在生了锈的“安全生产”铁牌上。为首者腰间的焊枪磕在消防栓上,发出钝响——正是陈峰那把刻着“峰”字的旧焊枪,枪柄处的血痕已渗进刻纹。
老张在楼顶掀开半片瓦片,生锈的焊帽滚落,沿瓦当滴下的雨水砸在焊点上,腾起一小团白雾。老人叼着的烟卷明灭,火星子飘进巷子,像当年锅炉爆炸前的预兆。他烧伤的手按在女儿节挂的纸灯笼骨架上,只剩铁丝弯成的星型:“苏晴!第三排第五个焊点——你爸焊它时,焊条断了三次。他抬头看天,说‘晴晴今天满月,天上的星星该给我当焊条’。”
戴安全帽的男人挥起扳手砸向冷却箱,金属碰撞声惊飞电线上的麻雀。苏晴扑过去时,碎瓷片划破掌心,却在凹陷的焊点缝隙里,看见半张泛黄的纸页——父亲的字迹歪歪扭扭,墨水滴在“王师傅家槐树”旁,晕开的痕迹像滴泪。周明冲向老槐树时,树根处的青砖缝里,渗出的水渍竟也呈星型,仿佛地下埋着个发光的心脏。
铁皮盒打开的瞬间,三十七张工牌“哗啦”散落,被风掀起的工牌角拍在砖面上,像有人在轻轻叩门。周明捡起编号“001”的工牌,边缘的毛边划破手指,背面的星型焊点硌着掌心——那是父亲的名字“苏建国”,用焊枪烙得凹进去,指腹擦过能摸到深深的沟痕。盒底的合影里,年轻的陈峰搂着父亲笑,背后的锅炉尚未刷漆,露出的钢铁表面,竟已隐约有星型焊点的雏形。
警灯的红蓝光影爬上电线时,老槐树最高的枝桠间,灰布长衫的修表匠陈峰晃了晃脚边的齿轮风铃。七声脆响过后,穿校服的中学生踢着齿轮状易拉罐转身,拉环上的“723”在警灯下泛着血光;戴遮阳帽的环卫工推来清洁车,车把上的焊点钥匙扣与冷却箱图案完全一致;就连警车上的年轻警察,警号牌边缘的星型磨痕,都在焊点反光中若隐若现。
“铁星会的成员,藏在锈铁巷的每个毛孔里。”陈峰跃下树枝,布鞋落地无声,银制齿轮眼在月光下折射出六道光芒。他扯开灰布长衫,左胸到腹部的疤痕如扭曲的焊点,从锁骨延伸至腰际:“1998年爆炸后,三十七名幸存者在锅炉房废墟发誓——要用焊枪在人间刻下永不熄灭的证据。”他掌心的焊条尾部,“723”三个数字被血浸透,正是苏晴的生日。
货车的轰鸣逼近时,十六个戴防毒面具的男人分成两队,气割枪的蓝焰撕开夜色。陈峰敲响齿轮风铃,星型扳手、焊点钢丝绳、齿轮状螺栓从不同角落亮起,中学生、环卫工、小卖部老板同时露出小臂的齿轮焊点纹身——那是用钢水烙下的印记,每个纹身中心,都嵌着当年被除名的工号。
苏晴躲进配电室时,墙面焊点突然依次亮起,如三百盏小灯串成厂区地图。老周递给她的钥匙坠是半片齿轮,触手可及的温热,像父亲当年揣在兜里的焊条。暗格里的铁盒打开时,三盘磁带和泛黄名册滑落,名册首页“陈峰”的职业栏写着:“双面刃——焊枪可铸证据,亦可斩向黑恶”,而周明父亲的名字下,“齿轮眼——收集散落证据”的字迹已泛黄。
陈峰的羊皮卷在掌心展开时,苏晴闻到淡淡硝烟味——那是从1998年火场里抢出的余味。图纸上的焊点星图竟在月光下自行流动,每个星型焊点中心,都映着当年工人的脸。陈峰的指尖划过地图西北角的齿轮图案:“你父亲在爆炸前一刻,把换钢材的合同焊进了齿轮里。合同上的每一个字,都是用三十七名兄弟的血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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