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人早点歇息吧!你已经几天几夜没有合眼了。”
秋荷吹了灯,悄无声息在杨十三郎身边躺下,秋荷柔软的身子……也无法让杨十三郎从沉重的压力下解脱出来。
他把秋荷放在他小腹上的手,轻轻挪开放好。
杨十三郎瞪着眼睛扛不过一刻钟,眼皮沉重得像一扇铁门,慢慢合上。
……
鬼市的灯笼在子时全部换成了惨白的颜色。
杨十三郎跟在阿布身后,穿过空荡荡的街巷。往日喧闹的摊位此刻全都紧闭门板,唯有锦绣坊的招牌歪斜地挂着,被风吹得吱呀作响。
"就是这里。"阿布停在一家绸缎庄前,指尖轻叩门板三下。
门缝里渗出潮湿的霉味,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无人应答,但门闩却"咔哒"一声自动滑开。
铺子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阿布从袖中抖出一缕赤金丝线,线头"嗤"地燃起火光,照亮了满屋飘荡的布料——那些绫罗绸缎全被剪成了人形,空洞的眼眶直勾勾地盯着来客。
"赵掌柜?"杨十三郎唤道。
最里间的帘子突然无风自动。一只苍白的手探出来,指甲缝里塞满暗红的丝线碎屑。
"首座大人……"
锦绣坊的赵裁缝佝偻着背挪出来,左脸肿得发亮,耳后的火狐印记已经变成了紫黑色,正缓缓渗出脓血。
他每走一步,身上就簌簌落下线头,像具正在解体的布偶。
"他们来查过了……"赵裁缝的嗓音像是被砂纸磨过,"雷部的显形镜……照出了这个……"
他哆嗦着解开衣领——锁骨位置赫然有个北斗七星形状的烙印,摇光星的位置被特意剜去,露出森森白骨。
阿布的瞳孔骤然收缩:"七星锁魂印。"
"他们说……凡是身上有狐印的……都要刻上这个……"
赵裁缝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的血沫里裹着几根赤金丝线,"刻完印……就记不得那只狐狸了……"
杨十三郎一把扯开他的后领——整片背部皮肤都被剥去,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绣线,缝着一幅诡异的星图。
七颗主星的位置钉着雷部符钉,唯有摇光星处是个血窟窿。
"谁动的手?"
赵裁缝的嘴唇蠕动着,突然瞪大眼睛。他的眼球诡异地凸起,瞳孔里映出杨十三郎身后的景象——
货架最高处,一匹月白绸缎正自行展开,布料表面浮现出焦黑的爪痕。爪痕越来越深,最后"刺啦"一声撕裂,露出藏在夹层里的东西:
半张孩童的脸皮。
酒窝位置还留着阿布缝制的赤金丝线,此刻正发出微弱的光。
"那孩子……"赵裁缝的指甲抠进地板,"拨浪鼓妇人的儿子……雷部把他……"
他的话没能说完。
耳后的火狐印记突然爆开,脓血喷溅在星图上。被血浸染的绣线一根根崩断,钉着的符钉"叮叮当当"掉了一地。
赵裁缝的身体像被抽了骨架般瘫软下去,却在倒地瞬间化为无数丝线,簌簌地堆成一具空壳。
唯有那颗摇光星位置的血窟窿里,缓缓爬出一只通体赤红的蜈蚣。
蜈蚣的百足刚触到地面,阿布的银针已经破空而至,将它钉死在符钉上。
虫尸扭曲着燃烧起来,火焰竟是北斗七星的形状。
"记忆噬心蛊。"阿布的声音发颤,"雷部用这个吃掉印记携带者的回忆。"
杨十三郎拾起那半张脸皮。丝线的光映亮了他掌心的焰纹,灼得阿灼的虚影突然浮现——
火星组成的狐狸扑向墙壁,用爪尖刮开一层墙皮。灰土簌簌落下,露出藏在里面的名册:
《蚀月案涉妖名录》
名册翻开的那页,画着阿灼的全身像,却被朱砂打了大大的叉。画像旁注着小字:
"火狐阿灼,私授凡人妖力,罪无可赦。所救者七百二十一人,需刻印洗忆。"
名单末尾,杨十三郎看到了熟悉的名字:
第七百二十一位:阿槐。
登记日期是昨日。
阿布手中的赤金丝线突然全部绷直,指向鬼市最深处的方向。那里,一盏血红的灯笼刚刚亮起,照出牌匾上三个漆黑的大字:
洗魂司。
洗魂司的血灯笼在风中摇晃,将杨十三郎的影子拉成扭曲的形状。
他刚要迈步,阿布却一把拽住他的袖子:"别过去!那是雷部的诱饵——"
话音未落,灯笼突然"啪"地炸开,火星如雨般坠落,每一粒都化作细小的雷符,钻入地缝消失不见。
远处传来踉跄的脚步声。
土地公抱着酒坛子,歪歪斜斜地从巷尾晃过来。他的帽戴反了,胡子沾满酒渍,怀里却死死护着那本烧焦的画册残页。
"嗝……你们在这儿啊……"老人醉眼朦胧地指着洗魂司的牌匾,"那地方……进去就出不来喽……"
酒坛"咣当"砸在地上,琥珀色的酒液漫过杨十三郎的靴尖。
"您知道些什么?"杨十三郎蹲下身,焰纹的光映在老人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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