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天际,那抹挣扎出的鱼肚白非但没带来暖意,反而将铅灰色的云层映衬得更加沉重,如同压在人心头的巨石。南薰门城楼上的空气,依旧凝滞着血腥、硝烟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
赵桓刚刚在临时搭建的小帐里合眼不到半个时辰,就被帐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和压抑的哭喊声惊醒。
“官家!官家!”一名甲胄染血、脸上带着泪痕的传令兵踉跄着跪倒在地,声音嘶哑得几乎不成调,“宣化门……宣化门急报!种……种老将军他……他怕是不行了!军医说……油尽灯枯……请……请您……去见最后一面……”
种师道?!
赵桓猛地从行军榻上坐起,只觉得心口像是被攻城锤狠狠撞了一下,眼前瞬间发黑!那个身负重伤却依旧拄刀立于北门城头的老将,那个如同定海神针般稳住军心的宿将,也要倒下了吗?!
“备马!快备马!”赵桓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他甚至顾不上穿戴整齐,只抓过一件大氅披在身上,便踉跄着冲出帐篷。
“官家!龙体!”张望大惊,连忙想要跟上搀扶。
“滚开!”赵桓一把推开他,翻身上了一匹亲卫牵来的战马,带着数骑,便朝着宣化门方向疾驰而去!李纲听闻动静,亦是脸色大变,急忙点上几名亲卫,紧随御驾之后。
寒风如刀,刮得他脸颊生疼,却远不及心中那份突如其来的剧痛和恐慌。
马蹄踏碎薄冰,驰过冷清的街道,很快便抵达了宣化门。此处的惨烈景象,较之南薰门尤甚!城墙箭孔密布,撞痕累累,多处垛口坍塌,城下尸骸器械堆积如山,空气中弥漫的腐臭和血腥味浓得令人作呕。
城头上的士兵大多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看到御驾到来,也只是迟钝地行礼。
在几名面带悲戚的宣化门守将引领下,赵桓脚步沉重地走进城楼内一间临时清理出来的房间。李纲紧随其后,亦是面色凝重。
浓烈的草药味和血腥气扑面而来。房间最里面,一张简陋的木板床上,躺着一个枯瘦如柴的老人,正是种师道。他脸色灰败,嘴唇干裂,双眼紧闭,胸口微弱地起伏着。
“老将军……”赵桓走上前,声音哽咽。
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种师道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浑浊的眼睛。当看清来人是赵桓,旁边还有李纲时,他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微光,挣扎着想要动弹。
“陛……陛下……李……李帅……”他的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
“老将军!您好生躺着!不必多礼!”赵桓快步上前按住他,李纲也连忙上前。赵桓握住他那冰冷枯槁的手,只觉得心如刀绞,“朕……朕与伯纪(李纲字)来看您了!”
“咳咳……”种师道费力地咳嗽了几声,嘴角溢出一丝黑红的血沫,“劳……陛下……李帅……亲临……老臣……罪……罪该万死……”
“老将军说的什么话!”赵桓强忍着泪水,“您为国尽忠,乃大宋柱石!是朕……是朕无能,累得老将军……”
“陛下……莫作此言……”种师道微微摇头,眼神却开始变得有些涣散,仿佛在看着遥远的地方,“英……英主啊……老臣……恨不能……早遇陛下十年……咳咳……”
李纲亦是眼圈泛红,低声道:“老帅安心养伤,有我等在,宣化门定然无恙!”
种师道浑浊的目光转向李纲,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他的思绪似乎飘回了遥远的西北边陲。
“……老臣……记得……年少时……在……在环庆路……随……随家父拒……拒西贼……”他喃喃自语,声音断断续续,“……爹说……种家儿郎……就该……死在边关……”
“……永乐城……守不住……人……人跟草一样……割……割没了……”他脸上露出一丝恐惧,那是少年时留下的阴影,“……没水……喝……喝马尿……肚子……烧得慌……啃……啃牛皮带……”
“……二郎……三娃子……都……都没了……西夏人的刀……快得很……噗嗤一下……血……热乎乎的……”他仿佛又闻到了那股血腥味,身体微微颤抖。
“陛下……李帅……”他猛地回过神来,眼神重新聚焦,死死抓住赵桓的手,枯瘦的手指爆发出惊人的力气,“守……守住!守住汴京!大宋的……骨气……不能……不能断啊!”
“老将军!”赵桓悲呼,泪水滚落!
“老帅!”李纲亦是哽咽难言!
种师道看着他们,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陛……陛下……保……重……李帅……拜……托……”
话音未落,他抓着赵桓的手,猛地一紧,随即……缓缓松开。
头一歪,气息全无。
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却依旧圆睁着,固执地望向北方——那里,是他一生征战、誓死守护的故土河山。
房间内,一片死寂。只有压抑的啜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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