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午后一点，阳光斜斜地照进空旷的篮球场。这个时间点，大部分学生还在家里午休，整个校园静得只剩下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在规律回响。
林恺乐和顾星野都已经换好了球衣，额发微湿，显然已经练了一阵。没有教练的哨声，没有队友的喧哗，只有他们两个人心照不宣地提早来到学校，像是默契地要避开所有人，进行一场只属于他们之间的对话。
汗水顺着下颌线滴落，林恺乐用护腕抹了把脸，走到场边拿起水瓶。他的动作比平时急躁，拧开瓶盖时甚至发出了刺耳的声响。他灌了几大口水，目光却始终锁在几步之外同样在喝水的顾星野身上。
终于，他放下水瓶，声音在空旷的场地上显得格外清晰，尽管他刻意压低了：
“星野，”他顿了顿，午后的阳光在他眼中映出锐利的光，“你最近和七七走得很近。”
不是疑问，是陈述。带着属于青梅竹马特有的、不容置疑的审度。
顾星野拧瓶盖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他放下水瓶，没有回避那道审视的目光，喉结滚动了一下，发出一个简单的音节：
“嗯。”
承认了。没有解释，没有多余的话。
两个少年就这么对视着，午后的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短，空气中浮动的尘埃仿佛都静止了。远处传来隐约的校园广播声，更衬得此处的寂静有些逼人。
半晌，林恺乐往前凑近了半步，声音又低了几分：
"只是...为了学生会和文学社的事？"他紧紧盯着顾星野的眼睛，"我们几个的手表是你帮着选的？然后还一起吃的晚餐？"（凌心蕊当然没有和他说这些。而是作为一个理科尖子生的强大的逻辑思维推算出来的。）
他刻意点出这个细节，像是在摊开最确凿的证据。阳光把两人之间的空气照得透亮，连漂浮的尘埃都在为这场对峙屏息。
顾星野转过头，目光投向场边那条被阳光晒得有些发烫的长椅。他仿佛能看到那个系着草莓图案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的娇小身影，看到她抬头对他笑时，眼里亮晶晶的光。
他收回目光，随即恢复了那副懒散模样。重新迎上林恺乐带着审视和等待的视线。那双总是慵懒半阖的眼眸，此刻清晰得像被水洗过的寒星，里面没有任何闪躲和犹豫。
他勾起嘴角，语气里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赞赏："不愧是年级第三。表行是我选的，但款式都是她自己定的。"他故意顿了顿，目光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心蕊是个心里特别有数的人。"
"不过..."他慢条斯理地补充，指尖轻轻转着篮球，"你少算了一件事。"
"什么？"
"那顿饭，"顾星野抬眼，对上林恺乐的视线，"是她谢我帮忙挑礼物。"
他回答得清晰坦然，每个字都落在午后的阳光里。
没有否认，没有闪躲。这番话等于承认了一切——承认了他确实参与了挑选礼物的过程，承认了他与凌心蕊之间因竞赛而增多的独处时光，甚至隐隐承认了那份超越同窗之谊的特殊关注。
林恺乐盯着他，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握着水瓶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塑料瓶身发出轻微的“嘎吱”声。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彼此有些重的呼吸声。和篮球场上尚未散尽的尘土在阳光中缓缓飘浮。
然而，几秒之后，林恺乐脸上那种紧绷的线条忽然松动了。他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带着他标志性小虎牙的笑，只是那笑意并未完全抵达眼底。他抬手，不轻不重地捶了一下顾星野的肩膀，力道介于玩笑和警告之间。
“行。”他吐出一个字，干脆利落，仿佛刚才那无声的剑拔弩张从未存在。“继续。”
他转身抱起篮球，跑回球场中线，背影挺拔，带着一种不愿认输的倔强。
顾星野看着他的背影，抬手揉了揉刚刚被捶过的肩膀，那里还残留着一点力道。他也迈开步子，跑回场内。
篮球再次在两人之间传递、奔跑、起跳、投篮。他们依旧是场上最默契的搭档，一个眼神便能心领神会，防守补位天衣无缝。激烈的对抗中，身体碰撞，汗珠在午后的阳光下闪烁，所有的情绪似乎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只是在某个擦肩而过的瞬间，眼神偶然碰撞，那里不再仅仅是队友的默契，还多了一场关于守护同一个人的、心照不宣的竞争。
（男人之间的较量，有时只需要一个眼神，一句暗语。输赢未定，但尊重先行。）
训练的节奏慢慢缓了下来。两人各自拿起外套和水瓶，一前一后走向场边。午休时间快要结束，远处开始传来学生陆续返校的喧闹声。
“早上物理小测，最后那道题，”林恺乐一边用毛巾擦着汗，一边状似随意地开口，打破了沉默，“你的解法是什么？”
顾星野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语气恢复了平日里的平淡：“用能量守恒和动量定理联立，设中间变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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