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雨没有回答,只是仰头喝干了最后一口酒。
“我研究序者,”她站起身,银白发辫纹丝不动,“是因为我想知道,为什么有些人能活下来,而有些人必须消失。”
她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停留在林瑞萨身上,眼神锐利如刀。
“而现在,我想我快找到答案了。”
莫雨突然轻笑一声,指尖轻轻敲击着空酒瓶,发出清脆的声响。“说这些太沉重了。”她将酒瓶推向一旁,银白发辫随着动作微微晃动,“换个话题吧。”
瑞萨的金色瞳孔微微收缩,但很快放松下来。他伸手又开了一瓶酒,推到她面前:“比如?”
“比如......”莫雨接过酒瓶,指尖在冰凉的玻璃上轻轻摩挲,“我成为博士的时间其实很短,来这个基地也不过半年。”
李志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惊讶:“我以为你在这里至少三年了。”
“时间感在这里总是错乱的。”莫雨抿了一口酒,“西伯利亚的永夜,实验室的恒温,再加上......”她的目光扫过窗外肆虐的风雪,“那些我们每天都要面对的数据。”
克洛伊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
她注意到莫雨说这话时,右手食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在成为博士之前,”莫雨继续道,声音比平时柔和了几分,“我见过太多家庭在熵浊面前支离破碎。”她的眼神变得遥远,“父母眼睁睁看着孩子消失,孩子哭着找再也回不来的父母......”
大厅里的温度似乎又下降了几度。瑞萨的酒杯停在唇边,金色的瞳孔映着莫雨冷峻的侧脸。
“但每一次,”莫雨的声音突然坚定起来,“我都看到有人在抗争。母亲用身体挡在孩子前面,老人把最后的机会让给年轻人......”她的手指攥紧了酒瓶,“就是这些瞬间,让我相信人类一定能战胜熵浊。”
窗外的风雪似乎小了些,玻璃上的冰晶开始融化,形成细小的水痕,像眼泪般缓缓滑落。
“所以我选择来到这里。”莫雨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不仅是作为研究员,更是作为老师。”
她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罕见的温和笑意,“知道为什么我坚持亲自带学生吗?”
李志摇摇头,克洛伊则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因为知识可以传授,但信念必须感染。”莫雨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在对抗熵浊的路上,健全的心智比完美的数据更重要。”
瑞萨突然笑了,金色的眼睛闪着奇异的光彩:“所以你才总是那么严厉?”
“严厉?”莫雨挑眉,“我只是不想看到你们犯那些可以避免的错误。”她顿了顿,“毕竟,每一个活下来的学生,都是未来战胜熵浊的希望。”
克洛伊感到心脏猛地一跳。
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莫雨总是对她的实验数据格外严格,为什么会在她犯错时表现出近乎苛刻的批评——那背后是一种近乎偏执的保护欲。
“博士......”克洛伊不自觉地用上了这个称呼。
莫雨转向她,眼神中的锐利稍稍软化:“嗯?”
克洛伊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她看到莫雨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她所有的犹豫和恐惧。
“好了,”莫雨站起身,银白发辫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酒喝完了,故事也讲够了。”她看向窗外渐小的风雪,“明天还有实验,都回去休息吧。”
瑞萨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这么早?”
“早?”莫雨瞥了一眼墙上的原子钟,“已经连续三十七小时没有昼夜变化了,你的生物钟需要调整。”她转向李志,“特别是你,精神科医生应该更清楚睡眠的重要性。”
李志举手投降:“遵命,莫博士。”
当众人陆续离开时,莫雨却站在落地窗前没动。
克洛伊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总是挺拔的背影此刻在漫天风雪前显得异常孤独,却又坚定得如同西伯利亚永冻的冰川。
“莫老师她......”走廊上,克洛伊小声开口。
“是个理想主义者。”李志轻声接道,镜片后的眼睛闪着温柔的光,“最固执的那种。”
克洛伊点点头,突然觉得胸口那股压抑已久的沉重感轻了几分。
她看向走廊尽头的研究室,透过玻璃能看到里面闪烁的仪器灯光——那里有莫雨毕生心血的结晶,有为战胜熵浊而准备的一切。
或许,克洛伊想,有些希望就藏在这些看似冷酷的严谨背后,就像西伯利亚的冻土下,永远孕育着等待破土而出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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