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像一汪融化的水银,静静流淌在通讯塔锈蚀的钢架上。
少年见到林瑞萨的瞬间,一张橙黑面具如同从皮肤里生长出来般,倏然覆盖了他的面容。
面具边缘泛着瓷器般的冷光,将他的表情冻结在警惕与恐惧之间,只余下一双眼睛——那瞳孔微微战栗着,倒映着林瑞萨身上游走的金紫色纹路,像是看着什么不可名状之物。
林瑞萨感到喉咙发紧。
他看见少年后退时,旧铁板在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别怕。"他放慢呼吸,让每个字都裹着温度,"你站在这里太危险了。"
话音未落,一阵夜风掠过,掀起少年宽大的衣摆,露出他瘦骨嶙峋的脚踝,苍白得几乎透明。
少年没有回答。
他怀里的熊猫玩偶已经褪色,一只耳朵耷拉着,被攥得变形的绒毛间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林瑞萨注意到他指甲缝里嵌着泥土,指节因用力而凸起,像一串小小的、苍白的山丘。
"我叫林瑞萨。"他慢慢蹲下,让自己显得不那么高大。
少年立刻绷紧身体,面具下的呼吸声变得急促而细碎。
林瑞萨的手指停在半空,缓缓屈膝蹲下,让视线与少年齐平:"你看,我蹲下来了。"声音轻得像月光拂过瓦砾,"这个世界确实可怕,但我没有伤害你的意思…"
少年面具后的呼吸声变得细碎,指节在熊猫玩偶上勒出更深的凹痕。
林瑞萨注意到玩偶左眼缝线已经绽开,露出里面发黄的棉絮。
林瑞萨赶忙停下动作,轻声解释:“这纹路不会伤害你,只是我身体现在有点特殊。我知道这一切很奇怪,但至少在帮你的这件事上,我会认真的…”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少年依旧紧盯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开口,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我凭什么信你…… 这地方到处都是危险,每个人都可能害我。”
说着,他不自觉地抱紧了怀里的熊猫玩偶,有他三分之一大。
林瑞萨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我理解你,换做是我也会这么想。但你看,我要是想伤害你,早就动手了,对吧?而且我一个人在这废墟里,也需要个伴儿,咱们互相帮助,总比一个人强。”
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地观察着少年的反应。
少年沉默不语,只是眼睛眨了眨,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夜风吹过,通讯塔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像是在催促着他们做出决定。
少年咬了咬嘴唇,犹豫了许久,终于缓缓开口:“我叫阿泽。我…… 我和家人走散了,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他们。”
夜风卷起少年的衣角,露出他手腕上结痂的擦伤。
林瑞萨没有贸然触碰,只是将掌心向上摊开,任月光在纹路上流淌:"我不敢承诺奇迹,但可以承诺——"他指了指少年怀里的玩偶,"会像你保护它那样保护你。"
少年突然抬头,面具在月光下泛着陶瓷般的冷光。
当一滴水珠从边缘坠落时,林瑞萨才意识到他在哭。
"它叫团团。"少年突然说,手指抚过玩偶残缺的耳朵,"米小茜说...团圆的时候要抱着它。"绒毛已经板结,却仍被他珍而重之地搂在胸前,像捧着半块破碎的月亮。
“容我冒犯,米小茜是...”
“......”
下塔时,林瑞萨走在前面,故意让脚步声清晰可闻。
身后传来衣料摩擦的窸窣声,还有团团被攥紧时发出的细微"吱呀"声——那是填充物里某个小零件的声音。
在塔底阴影处,林瑞萨转身时,看见少年正用脸颊轻蹭玩偶头顶。
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让他想起幼兽依偎母兽的姿态。
远处废墟间,熵浊的嘶鸣如同坏掉的老旧收音机杂音。
"往东走。"林瑞萨指向天际线处隐约的轮廓,"那里有栋玻璃还没碎完的大楼,能住下。"他故意留出半步距离,让少年自己选择是否跟上。
月光下,两串脚印一深一浅地延伸向黑暗。
较大的那个时不时停下来,等较小的那个把玩偶换个更舒服的姿势抱好。
在他们身后,通讯塔的影子渐渐被晨雾吞没,而团团那只完好的玻璃眼珠,始终反射着微弱的晨光。
走了一段时间,林瑞萨思考好了,他转过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柔:“阿泽,这里除了你,还有其他人吗?”
阿泽的身体微微一僵,脸上露出纠结的神情,似乎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但最终,他像是抓到救命稻草般,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悲伤:“有,原本我们按计划撤退,但因为熵浊侵蚀,许多人都变成了熵浊兽。我就是在过程中被袭击,不知道怎么回事,我面前突然带上了面具,我抱着的熊猫玩偶也不知道为什么活了过来,身体好像还更大了……”
他停顿了一下,眼神里满是痛苦:“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但愤怒让我杀尽周围尽数熵浊兽,直到场上还留下几位大人,十几位小孩。我们原本打算原地等待支援,但碍于熵浊兽太多,熵浊潮汐也朝着逼近,不得不离开,躲在众多建筑之中。之后熵浊潮汐褪去,我们也打算回去等待支援,但不知道为什么,潮汐又汹涌而来,我因此失去了米小茜…… 她是我的女朋友。从那之后,这些人便是我支撑下来的动力。而超市还没撤走的物资也足够我们使用好几年。只是,只要到达边缘地带,熵浊的侵蚀往往是最严重的,相比之下,这里还比较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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