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如霜则忙着整理阿松师傅的技艺心得。她把老人提到的“九转火候”拆解成具体的步骤:第一次转火要小火慢熬,让糖稀里的水分慢慢蒸发;第三次转火时要不停搅拌,防止糖稀粘锅底;第九次转火最关键,要迅速降温,让糖稀保持在可塑形的状态。她还将这些步骤与现代技术对比,在旁边标注:“现代电灶可通过温控仪设定温度,但老匠人凭手感判断的火候,仍具有不可替代性。”
一个月后,VR“沉浸式记忆片”初步完成。温如霜和风痕带着设备去了阿松师傅家,请老人先体验。当老人戴上VR眼镜,眼前突然出现土坯灶台时,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随着场景推进,年轻的自己正站在灶台前,手里拿着和他现在一模一样的黄铜糖勺,锅里的糖稀冒着热气,甜香仿佛能透过眼镜飘出来——那是风痕根据老人描述,用香薰模拟器特制的糖香。
“就是这个味儿!”阿松师傅的声音带着颤抖,“当年我娘在灶台边烧火,锅里的糖稀就是这个香,甜得能把蜜蜂招来。”
场景里,年轻的阿松正小心翼翼地将糖稀浇在糖案上,龙身慢慢成型。阿松师傅看着看着,眼角就湿了:“我爹当时就坐在门口,穿着那件蓝布褂子,袖口磨破了边。”他伸手想去碰虚拟场景里的父亲,手指却穿过了光影,只剩下满手的温热。
温如霜站在旁边,悄悄红了眼眶。她想起上个月采访另一位老匠人时,那位老人看着VR里年轻时的自己,突然说了句:“原来我当年熬糖时,头发还是黑的。”这些时光在老人们的记忆里,原本已经模糊成碎片,可在VR场景里,却重新拼凑成了完整的画面,带着温度,带着香气,带着那些快要被遗忘的细节。
“糖龙记忆博物馆”开馆那天,阳光正好。展馆的正中央,放着十台VR设备,每台对应一位老匠人的“沉浸式记忆片”。阿松师傅的记忆片前,排着长长的队伍,有年轻的学生,有来旅游的游客,还有些从外地赶来的糖艺爱好者。
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戴上VR眼镜,过了一会儿,她摘下眼镜时,眼睛亮晶晶的:“我好像真的看到了五十年前的糖坊,阿松师傅年轻时好厉害,熬糖的样子特别专注。”旁边的男孩接着说:“原来‘九转糖龙’这么难,光是火候就要转九次,我之前以为只是随便说说。”
温如霜看着这一幕,转头对风痕笑了笑。风痕手里拿着相机,正在给老匠人们拍照——阿松师傅正和几位老人围在一起,看着VR设备里的自己,互相指着画面里的细节,笑得像个孩子。阳光透过展馆的玻璃,洒在他们身上,也洒在那些陈列着的糖龙作品上:有阿松师傅年轻时做的红薯糖龙,有现代学生用3D打印的迷你糖龙,还有风痕用VR技术还原的宋代糖龙残件模型。
“你看,”温如霜轻声说,“这些记忆,终于有地方放了。”
风痕点点头,镜头转向展馆墙上的标语——“让每一段匠心,都能被时光看见”。他按下快门,将这一刻定格下来:老人们的笑容,年轻人的好奇,还有那些在时光里流淌的糖香,都成了糖龙记忆博物馆里,最珍贵的藏品。
接下来的半年,“糖龙匠人记忆计划”又走访了十二位老匠人。温如霜的笔记本记满了三本,录音笔存了一百多个小时的故事;风痕的VR场景里,多了1950年的县城糖铺、1978年的公社糖坊、1992年的街边糖摊。每个场景都带着独特的时代印记:有的糖铺里挂着“公私合营”的牌子,有的糖坊里摆着老式收音机,有的糖摊旁围着背着书包的孩子。
记忆博物馆的展品也越来越丰富。除了VR记忆片,温如霜还将老匠人的笔记本、糖勺、模具都征集过来,放在玻璃展柜里,旁边配着文字说明:“这是李桂兰师傅1983年用的塑料糖模,当时是县城里第一批塑料模具,比木质模具更耐用;这是王建国师傅的记账本,上面记着1995年卖糖龙的收入,五毛钱一条,一个月卖了两百多条。”
有一次,一位从国外回来的华人,在VR设备里看到了自己爷爷的身影——那位老人是上世纪五十年代的糖龙匠人,早已去世。他戴着VR眼镜,看着年轻的爷爷在糖铺里熬糖,眼泪止不住地流:“我小时候总听爷爷说他做糖龙的事,可从来没见过。现在终于看到了,原来他年轻时是这样的。”
温如霜走过去,递给他一张打印出来的场景照片:“这是风痕特意为每个记忆片做的纪念照,您可以带走。”华人接过照片,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说要带回国外,给家里的孩子看,让他们知道爷爷曾经是位糖龙匠人。
风痕后来又对VR技术做了升级。他在记忆片里加入了互动功能——观众可以“走进”场景,近距离观察熬糖的细节,甚至能“拿起”虚拟的糖勺,体验一下熬糖的手感。有个六岁的小男孩,在虚拟场景里“熬”了半天糖稀,虽然最后没做出完整的糖龙,却兴奋地拉着妈妈的手说:“妈妈,做糖龙好难啊,阿爷爷好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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