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之沉默片刻,抽回手时避开了她的目光。"十年前离山后,我混进过影阁三次。"他望着跳动的烛火,声音轻得像叹息,"第三次被发现,是霜儿替我挡了一剑,那道疤就是那时留下的。"
烛火突然剧烈摇晃,凌雪猛地站起,腰间佩剑发出清越的龙吟。窗外传来极轻的衣袂破风声,三短两长,是影阁传递消息的暗号。沈砚之抓起剑的瞬间,青衫已如惊鸿掠至窗边,剑光破窗而出,与夜色里袭来的黑影撞在一处。
凌雪紧随其后跃出客栈,却见沈砚之的剑在触及对方咽喉时骤然停住。那黑衣人戴着青铜面具,身形竟与凌霜有几分相似,尤其抬手格挡时,手腕转动的弧度,像极了小时候教她挽剑花的模样。
"是调虎离山。"沈砚之剑锋急转,挑落对方腰间令牌。幽蓝的光泽在月光下泛着冷意,令牌背面刻着的"影"字被血浸透——是凌霜的血。
凌雪心脏骤然缩紧,转身就往客栈冲。案上的半卷剑谱还在,只是旁边多了枚火纹玉佩,正是凌霜从不离身的那枚。玉佩下压着张字条,字迹被泪水晕得模糊:寒川之巅,子时。
"她要引我们去总舵。"沈砚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捡起玉佩时,指腹蹭到上面未干的血迹,"影阁总舵就在寒川之巅的废弃祭坛,那里有他们的母蛊窟。"
凌雪攥着那枚火纹玉佩,掌心被烫得发疼。玉佩背面刻着个极小的"雪"字,是她们十岁那年,凌霜偷拿刻刀刻上去的,当时被师父罚抄了一百遍剑谱。
"她故意把令牌留下的。"凌雪突然明白,那道偏开的剑,那枚染血的令牌,都是凌霜在给她引路。就像小时候捉迷藏,妹妹总会故意在藏身的树后留下片红叶。
沈砚之将剑谱残页折好塞进她怀里,青衫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噬心功的反噬在月圆之夜最烈,今晚子时正是满月。"他望着寒川方向的漫天星子,"霜儿选在此时,是要趁阁主功力最弱时动手。"
凌雪抬头,看见寒川山顶隐有红光闪烁,像极了十年前那场烧了三天三夜的山火。那晚师父将她们藏在密室,独自挡在门外,回来时后背焦黑,怀里却紧紧护着两截断剑。
"她手腕的疤。"凌雪突然想起什么,声音发颤,"子母蛊发作时,是不是要用内力压制?"
沈砚之的脚步顿住,月光照亮他骤然苍白的脸。"是。"他艰难地吐出这个字,"每次发作,都像有无数虫蚁啃噬经脉,若不用内力逼蛊,不出三个时辰就会肠穿肚烂。"
凌雪猛地想起凌霜偏开的那一剑,手腕转动时微不可查的颤抖。原来不是手下留情,是蛊毒发作时连握剑都吃力。她忽然拔腿就往马厩跑,沈砚之的声音在身后追来:"师妹!等等!"
"不等了。"凌雪翻身上马,火纹玉佩在怀中发烫,"再等,就赶不上救她了。"
马蹄踏碎满地月光,凌雪回头时,看见沈砚之的青衫如箭般追来,腰间冰纹玉佩随动作轻晃,与她怀中的火纹玉佩遥遥相对。十年前分道扬镳的三人,终究还是要在寒川之巅重逢。
夜风卷着雪粒子打在脸上,凌雪将内力聚在掌心,护住怀中的剑谱。师父临终前说过,寒川剑谱的真义不在合,而在舍。那时她不懂,此刻却突然明白——凌霜舍了生路,沈砚之舍了十年安稳,而她,该舍的是什么?
马颈上的铜铃在风雪里叮当作响,像极了当年师门后院的铁马。那时凌霜总爱趁沈砚之练剑时,偷偷摇动风铃让他分神,而她就躲在桃树后,看师兄无奈地笑着摇头,看妹妹得意地冲她眨眼睛。
寒川山顶的祭坛越来越近,隐约能看见影阁的火把如鬼火般跳动。凌雪勒住缰绳,看见祭坛中央的高台上,红衣似火的凌霜被铁链锁在石柱上,手腕的伤疤在火把下泛着诡异的青黑。
"雪儿,别过来!"凌霜的声音被风雪撕得破碎,她猛地抬头,嘴角溢出的黑血在雪地上绽开,"剑谱不能给他们!"
影阁阁主的黑袍在风里鼓荡,他手中的青铜罐发出细碎的虫鸣。"寒川剑谱,或她的命。"阴恻恻的声音里,母蛊开始躁动,凌霜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手腕上的伤疤竟渗出黑血。
凌雪翻身下马,刚要掏出剑谱,却被沈砚之按住手腕。"师父说的舍,不是舍剑谱。"他青衫一振,长剑出鞘直指阁主,"是舍执念。"
剑光如练,沈砚之的身形快得只剩道残影。凌雪忽然想起师父说过,大师兄的"流云剑"早已大成,只是十年前那场争吵后,他便再未在人前拔剑。此刻剑势里的温柔尽褪,只剩下决绝的凌厉,每一剑都直指阁主握罐的手。
"霜儿!"凌雪趁机冲向高台,却见凌霜突然挣脱锁链,反手将剑刺向阁主心口。母蛊反噬的剧痛让她跪倒在地,黑血从嘴角涌出,在雪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凌雪扑过去将冰纹玉佩按在她腕间,两枚玉佩相触的刹那,白光迸发如昼。她听见沈砚之的剑刺穿阁主咽喉的脆响,听见影阁众人溃散的惊呼,却只看得见凌霜涣散的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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