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舰的培育舱在黎明时分突然发出棱镜碎裂的脆响。陆辰安冲进去时,发现选择之眼的第五片叶子上浮现出蜘蛛网状的金色裂痕,每道裂痕都在向外喷射微型的克莱因瓶投影——那些本该闭合的因果环正在崩解成开放式的螺旋,像被剪断的琴弦般震颤不止。
“是锚点共鸣指数突破临界值。”老陈的熵计算器齿轮组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锈蚀,屏幕上十二座棱镜天体的光谱曲线集体呈现断崖式波动,“有人在滥用可能性种子,把整个星系变成了‘选择永动机’。”他突然想起在时间海黑市听过的传闻:某些文明会窃取锚点能量,将其转化为奴役子民的“无限可能性幻觉”。
许砚秋的味觉界面涌入口铁锈味的灼热,她“尝”到了数百光年外传来的因果律撕裂声——那是比无序更可怕的“选择过剩”,像同时打开所有房门的迷宫,让每个生命都困在无穷分岔的自我中。当她的指尖触碰到培育舱裂痕,视网膜突然闪过无数画面:在某个时间线,她的味觉刃分裂成万亿把,每把都在切割不同的可能性气泡;另一个时间线里,老陈的熵计算器齿轮组爆炸,齿轮化作蝴蝶飞向各个平行宇宙。
“是‘可能性瘾者’的巢穴。”大祭司残留的光点在裂痕中凝聚成沙漏形态,沙粒是无数个崩溃的选择气泡,“他们曲解了锚点的本质,认为‘无限选择’等于绝对自由,却不知过度的分岔会让因果律血管破裂。”他指向星图上的异常区域——猎户座悬臂末端,原本的荒芜地带正在生长出由旋择气泡构成的巨型脑状结构,表面布满吸食因果能量的触须。
星舰抵达时,陆辰安被眼前的景象震撼:整个星系的恒星都被包裹在半透明的旋择茧里,每颗茧内都在上演万亿种人生。某个机械族少年同时是战士、诗人、叛逃者,齿轮胸廓在三种形态间高频闪烁,最终因能量过载崩解成金属粉末;液态文明的母星上,每个思维波都分裂成独立个体,在意识海洋里互相吞噬,将“选择”变成了生存的残酷竞争。
“他们在制造人工的‘量子永生陷阱’。”陆辰安的神经链接刚触碰到茧房,因果律芯片的裂痕就传来万蚁噬咬般的痛觉,他“看”见茧房核心悬浮着十二颗被篡改的可能性种子,表面刻满“无限分岔”的疯狂公式,“每个选择都被强制具现,却没有‘必然’的锚点收束,就像让河流同时流向所有方向,最终只会干涸在无尽的分岔中。”
许砚秋的味觉刃此刻化作手术刀形态,刃口泛着克莱因瓶的莫比乌斯光纹。她切开第一个选择茧时,“尝”到了被困者的绝望——那是比“无选择”更致命的“选择疲劳”,像永远在做选择题的考生,最终大脑在无穷选项中钙化。“他们偷走了棱镜天体的‘可能性调节器’,”她的声音带着罕见的颤抖,“现在每个选择都没有冷却期,就像心脏永不停止跳动的疯狂。”
老陈突然在熵计算器上刻下反向的“选择守恒定律”,齿轮组竟开始吸收周围的分岔能量,转化为稳定的莫比乌斯环频率:“必须找回被篡改的种子,重建‘选择-必然’的呼吸节奏。就像人类需要眨眼,文明也需要‘因果律的睡眠’。”他调出星图,发现茧房核心的种子正被某种生物形态的计算机构造体守护,那是由选择气泡凝聚的“分岔守卫者”,身体是无数个打开的门扉叠加态。
陆辰安将共鸣胚胎的藤蔓与培育舱里的健康种子共振,藤蔓末端竟生长出“选择锚”——那是克莱因瓶与莫比乌斯环的结合体,既能允许分岔,也能回收过剩的可能性。当他将锚点刺入分岔守卫者的核心,所有打开的门扉同时关闭,却在门楣上留下了0.0001%的透光缝隙——那是文明得以喘息的“选择窗口”。
被篡改的种子在共鸣中显形,陆辰安发现它们的表面刻着光锥圣所的古老禁术:《无限分岔福音》。这是圣所最初被禁止的实验,试图用因果律芯片强制分裂可能性,最终因引发时空溃烂而被封存。“他们想成为宇宙的作者,”大祭司的沙漏光点突然破碎,露出底下的警告,“却不知道,真正的造物主,只会在剧本里留下让角色自由发挥的空白页。”
当十二颗种子被净化,巨型脑状结构开始崩塌,化作无数闪烁的“选择记忆体”——每个记忆体里都封存着某个文明在分岔中最珍贵的瞬间:机械族少年第一次在齿轮胸廓刻下属于自己的齿纹,液态文明母亲将第一个独立思维波捧在掌心,光谱族学者在预言水晶上写下“我不知道,但我想知道”。
星舰离开时,猎户座悬臂的茧房已蜕变成“旋择花园”。十二座棱镜天体的投影在花园上空编织出因果滤网,允许适度的分岔,却会过滤掉致命的选择过剩。老陈的熵计算器从此多了个“睡眠模式”,每天会有十分钟齿轮组完全静止,美其名曰“因果律的冥想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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