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玄当杂役的第七年。
这年三月,他的修为正式突破至煅筋境巅峰。
同年,疯疯癫癫的李林冻死在了一个大雪天。
刘真闻讯带着几个儿子过去时,死不瞑目的李林早就邦邦硬了。
刘真心善,带着儿子们给他收了尸。
火化后,李林被葬到了城外荒地上。
为了防止有人掘坟摔罐儿,刘真并没有给他立碑。
曾经面对杂役们趾高气昂的李林,就此彻底了结一生。
只待荒草长起,恐怕就连刘真他们也不知道他葬在哪里。
“人心啦,还是不能太歪,就算非要欺负人,也得得饶人处且饶人。不然人家报复起来,真是连磕头求饶都不管用。”
从城外回来,刘真刚进店便瞧见诸葛玄正在教刘潇练毛笔字,想到对方同为天外仙宗杂役的身份,不禁感叹。
六年过去,刘潇小姑娘已经八岁了。
她头上顶着两个像是牛角的发髻,身上穿着喜庆的红色棉袄棉裤,圆圆的小脸蛋白里透着红,像是年画娃娃。
长大后的她许是懂得了羞涩,打从诸葛玄进屋,她就没说过话,也不像小时候那样爱笑。
诸葛玄可不像刘真这样喜欢在孩子面前胡言乱语。
“已经写了一篇大字,可以了,去玩儿吧。”轻轻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诸葛玄笑道。
刘潇点点头,小跑着出去了。
“李林下葬了?”诸葛玄这才问刘真。
“嗯。”
见刘真面色不佳,诸葛玄问道:“你们是同一年当的杂役?”
“那倒不是,他是后面补进来的。”
“以前也没听说你们交情很好,你这么难过做什么?”
“一来是物伤其类,二来我和李群民的请辞就是他批的。
他当时非但没有为难我们,还主动为我们申请了年礼,并没有吃拿卡要。”
“懂了,虽然大家普遍觉得他很坏,但于你而言,他却算得上好,所以你对他的看法也跟其他人不同。”
“嗯。”
似是想起什么,刘真问他媳妇儿:“潇儿的门牙掉了没?不是昨天就开始摇摇晃晃吗?”
“一早就掉了,我让她扔到了床底下。”
诸葛玄乐了。
原来小姑娘没门牙了啊。
难怪她今天一直不张嘴。
……
刘真的伤怀还未结束。
次年春分当天,那位以厨艺着称的张铭忽然脑梗死了。
消息传开,大家普遍吃惊。
谁都没想到才享了没几年福的张铭会这么仓促离世,连句话都没留下。
刘真尤其接受不能。
就在两天前,张铭还来找过他。
当时两人聊了很多以前的事,还一起吃了个午饭。
那会儿张铭声如洪钟,面色正常,看着一点都不像有病的样子。
因为修炼过的缘故,张铭甚至看起来也就五十岁左右,一点都不像是年近古稀的老人。
诸葛玄是次日中午在食堂听到的消息。
因为始终没跟张铭见上面,诸葛玄虽然心中有些感慨和惋惜,但也只当不知道,并没去参加葬礼。
吃完午饭,诸葛玄一如往常般觉得差点意思。
但他并没有再来一份饭菜。
这么多年以来,大鱼大肉、杂粮、螺蛳粉乃至折耳根他都试过了。
就没有一样食物可以止住那种若有若无的饥饿感。
左右饥饿感始终随身,吃不吃没什么区别,他索性不刻意管它。
将饭盘送去洗漱区的路上,诸葛玄发现空位明显比前两年多了。
不少正在吃饭的杂役所讨论的事情也不再是妻儿家小或做生意。
而是……离开。
八年多了啊!
哪怕是许多出身贫瘠的杂役,也都觉得干了这么多年,钱攒够了,是时候去过一下富家翁的生活。
以至于杂役一年比一年少,张执事那边都招不过来了。
将饭盘递给正在洗漱其它饭盘的女杂役,诸葛玄转身继续缓步前进。
闲暇的生活虽然好,再过一百年也不会腻,可我差不多也该离开了!
……
又一个初五。
一大早诸葛玄就写好了辞职申请。
却没有第一时间递上去。
他打算最后再去一趟坊市,看看能不能淘到后续功法。
有始有终嘛。
依旧是钓鱼钓到深夜,这才独自一人来到坊市。
无视了那些大多买不起、按说也用不上的丹药灵药,诸葛玄直奔几个卖些稀奇古怪玩意的小摊儿。
来的次数多了,他跟经常摆摊儿卖杂项物品的几名外门弟子都已经很熟了。
见他过来,几名外门弟子纷纷和他打招呼。
这几名外门弟子同属一位外门执事麾下。
和一般外门弟子分别从事炼丹、种田、采药、站岗等对内业务不同,他们几个平时主要负责对外考古工作。
说是考古,其实就是官方背书的盗墓。
毕竟人家墓主死后之所以埋的又深又隐蔽,主要就是不想被破坏死后安宁。
无论出于什么目的,打搅人家的安宁,理论上都是很缺德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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