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换了三次浴桶,水才渐渐清澈透明。
她将头没入水桶中,沉入水底。
滚烫的水灌入鼻腔,夹杂着腰腹传来的刺痛感,却压不住她内心翻涌的愤怒。
良久,肺腑传来灼痛不断叫嚣。
他死死的扣住浴桶边缘,任由窒息缠绕全身。
就在意识涣散时,门“砰”地被撞开。
槐云站在屏风后,焦急的大喊。
“公子!”
礼槿澜猛地站起身大口喘息,水珠顺着下颌滴落在地,脸颊上刺目的划伤侵染出血迹被晕染开。
她取下锦帕擦拭掉身上水渍,快速的缠绕胸前纱布,穿上里衣里裤套上马甲走向床榻直接趴下,并未多说,没一会儿听见药箱打开的声响。
槐云单膝跪立在床榻旁,纱布裹着酒精涂抹伤口,血痂混着水珠使得皮肉微微翻卷,他颤抖着手将药膏涂抹上那道狰狞的伤口。
这一次公子丝毫未动。
待药膏涂抹上,礼槿澜坐直身体,抓起药箱中的纱布,准备缠绕背腹的伤口,牵动伤口时微微蹙眉。
槐云忽然攥住她手腕,掌心传来的温度烫得他指尖发颤。
“属下——来吧!”
喉间有一瞬凝滞的气息卡在喉间。
槐云修长的手指快速的抓过纱布,纱布翻转间快速的包扎好。
礼槿澜深吸一口气,抓起屏风上外衫套上,踏出房间。
书房案几上,狼毫笔沙沙划过信笺,落下龙飞凤舞的字迹。
她头也不抬,“前日安排的人准备好了吗?”
槐云垂眸应声,目光却落在她脸颊上的划痕,哪里还有浸染出的血丝,在烛火下愈发刺目,
“已经安排好,需要提前行动吗?”
“按照事急从缓,今夜开始吧!”
槐云领命退出房门。
槿槿澜搁下狼毫,惊觉脸上血珠滚落,却只是微微蹙眉。
待槐云退出房门,脚步声渐渐远去。
抬起手擦掉脸上的血迹,不经意间一滴晶莹的泪珠混着血迹滴落在桌面上。
…………
绚丽地赤霞浸染出耀眼夺目的光芒,洒在祠堂外。
礼槿澜垂眸跪在祠堂,修长莹玉色的指节紧紧握紧,祖宗牌位前摇曳的烛火明灭不定,恍若无数双审视的眼睛。
穿堂风裹挟着枯叶在门前翻涌,烛芯骤然炸开火星子,还未落在她身上便已化作虚无。
一阵轻缓的脚步声没入祠堂,带着粗重的呼吸由远及近。
礼成耀踏入祠堂,在案头点燃了香火。
当香烟稳稳插进香炉时,老爷子突然一阵咳嗽,佝偻的脊背不停颤动。
“你安排的如何?”
礼槿澜缓缓抬起头,望了望祖父的脸色又垂下。
“直接敲登闻鼓,让天子御审。不能再拖了,孙儿担心牛鬼蛇神按耐不住使阴招。那两人我已经审问出口供,后日便是移交大理寺的日子,早朝时,我陪着祖父去敲登闻鼓————!”
老爷子眯了眯眼,“你能确保万无一失吗?稍有差池,满门——”
“祖父只管放心便是!”
礼成耀抬起头望着灵牌,浑浊的眼珠泛红,抚过香案上的灵牌,“澜儿,你是否怨恨祖父断了你母子情。”
祠堂死寂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礼槿澜手指微微颤抖,竭力克制着不去摩挲。
她深知这是一种心理疾病。
内心长期积累的阴暗已然抵达巅峰。
这两日更是将她残忍嗜杀的一面展露无遗。
她绝非外界所见那般温和,其偏执阴暗,满腔愤恨无处宣泄,这一世所有辜负她的人,她皆欲杀之而后快。
“祖父不是看见了吗?是她不要我!”
礼成耀抬起头,那些陈旧的记忆涌入大脑,当初断离两人之间情分时,他生出过不忍,也尝试着问询过崔氏。
但崔氏当时的反应令他不喜,那寡淡的脸上毫无一丝波澜,甚至有一丝窃喜。
那时候他只是认为崔氏性子原本如此。
内院交给崔氏做主,想着本就没有几个女眷,也不会出多大问题,所以也并未多关注。
哪曾想酿成如此大祸。
还是怨他!
当初礼云笙救了崔明珠,一颗心就被迷惑,崔家当时提及,他当场就应下。
他知晓时,为时已晚。
“澜儿,你少小离家——祖父相信你是个心性正直的孩子,千万别误入歧途。”
他目光投向跪在地上的身影,院中那残忍弑杀的一幕在他脑中挥之不去,张了张嘴,最终化作无声叹息。
她低垂下的头颅,掩住了眼底的羞愧。
这时,祠堂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国公爷,不好了,府门外拥挤着大批人,其中大多数是那几人的家眷,正…大肆辱骂……”
冯管家不着痕迹的抹掉身上的污渍,低垂下闪烁的眼神。
礼槿澜和礼成耀快步走出祠堂。
礼槿澜眉头紧皱,想了想停下脚步,“祖父,不用去了,这只怕是有心为之,我们出去也无济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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