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的雾气还没散尽时,阿砚正用骨刀削着段青竹。竹片在他掌心翻卷,渐渐成了只竹雀,翅尾的纹路里渗出淡金色的光——这是“唤灵术”的底子,他们这一脉的人能与草木通灵,只是到了他这代,灵力已弱得只能让竹雀扑扇两下翅膀。
“东边的‘枯荣涧’不对劲。”阿禾从雾里钻出来,裙角沾着些暗红色的苔藓,她手里的藤筐晃出半块断玉,玉面的裂纹里嵌着丝黑气,“涧里的‘养魂木’全枯死了,树芯里的‘灵珀’变成了黑色,我试着用催生术救它们,指尖刚碰到树皮,就被吸走了半盏灵力。”她摊开掌心,原本泛着绿意的纹路此刻像褪了色的旧布,透着股灰败。
阿砚指尖的竹雀突然坠落,在地上滚了两圈,翅尾的金光彻底熄灭。他摸向腰间的木牌,牌上刻着的“守林人”三个字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边缘甚至开始卷曲,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噬着。这木牌是用初代守林人的指骨混合养魂木心做的,能感知方圆百里的灵韵,此刻的异动,显然不是寻常的灵力衰竭。
两人顺着涧水往深处走,雾气里飘来股腐叶的腥气。平日里该长满青苔的石壁,此刻裸露出灰白的岩石,上面布满了细密的孔洞,像是被虫蛀过。阿禾突然拽住阿砚的衣袖,指着前方的水潭:潭面上漂浮着无数细小的黑影,细看竟是些半透明的虫子,长着六对翅膀,正趴在株垂死的养魂木上,口器刺入树干的瞬间,树身就泛起圈灰斑。
“是‘噬灵虫’。”阿砚想起族里的旧卷,“传说上古时期‘人灵争’的怨念所化,专啃食通灵者与草木的联系,只是早就被初代守林人用‘同心契’镇压在涧底,怎么会突然跑出来?”他蹲下身,发现水潭边的泥地里嵌着块碎裂的石碑,碑上的字迹模糊不清,只依稀能辨认出“以血为引”四个字。
阿禾突然按住他的肩膀,示意他看向潭底。透过浑浊的水,能看见团旋转的黑雾,雾里隐约有个影子在挣扎——是棵养魂木的虚影,树干上缠着道锁链,锁链的另一端攥在个模糊的人形手里,那人形正一点点将树影往雾里拖,每拖一寸,水面的噬灵虫就多上几分。
“那是‘缚灵阵’的残影。”阿砚的木牌突然发烫,映出更清晰的画面:百年前,他们这一脉的人曾在这里设下阵法,用自身灵力滋养养魂木,以此巩固镇压噬灵虫的封印。可画面里的守林人渐渐变得稀少,阵法的光芒也越来越弱,直到最后一个守林人倒下时,锁链发出声脆响,裂开了道口子。
“是我们的血脉在变薄。”阿禾的声音发颤,她捡起块灵珀碎片,对着光看,里面原本该有的草木精魄此刻只剩团黑影,“守林人代代减少,能引动的灵力越来越弱,同心契的力量撑不住了,才让噬灵虫破阵而出。”她突然想起什么,从藤筐里翻出片干枯的树叶,叶面上用灵血画着张地图,“这是奶奶临终前给我的,说枯荣涧最深处有座‘唤灵台’,台上的‘本源镜’能照出灵力衰竭的真相。”
越往涧底走,空气里的腥气越重。原本该随处可见的灵植,此刻只剩些枯黄的根茎,连最耐旱的“石上草”都蔫成了团灰絮。阿砚的木牌卷得更厉害了,边缘的碎末落在地上,竟像活物般蠕动着,化作细小的噬灵虫,只是刚爬两步就被他指尖渗出的金火燃成了灰烬——这是他为数不多能熟练使用的术法,“烬灭术”,以自身精血为引,能烧死低阶的邪祟。
唤灵台的石阶上长满了黑色的苔藓,踩上去滑腻腻的,像是踩在某种生物的皮肤上。台中央的本源镜蒙着层灰雾,镜面里映出的不是他们的身影,而是片燃烧的森林:守林人举着骨刀与一群穿铁甲的人厮杀,养魂木在火里噼啪作响,有个铁甲兵举着锤子砸向块石碑,碑上的“同心契”三个字随着锤落,崩裂成无数碎片。
“是‘焚林之战’。”阿禾的声音带着哭腔,“族里的老人们说,那场仗打了三年,我们的人几乎死绝了,铁甲兵说我们与草木通灵是邪术,要把所有会唤灵术的人都烧死。”她指着镜中一个抱孩子的守林人,那人将孩子藏进树洞,自己举着燃烧的树枝冲向铁甲兵,“那是我的曾祖母,她死前用最后的灵力给树洞设了结界,才保住了一脉香火。”
本源镜的灰雾突然剧烈翻涌,镜面里的画面碎成无数片,重组出另一幅景象:当代的守林人在镇上的酒馆里喝酒,对着凡人吹嘘自己能唤来百鸟;有人用养魂木心做饰品卖钱,换回来的酒肉堆在林间,引来无数凡俗的苍蝇;还有个年轻的守林人对着块灵珀许愿,说“不想再守这破林子了,想跟镇上的姑娘去城里过好日子”。
“原来如此。”阿砚的木牌突然发出声脆响,裂开了道缝隙,“同心契的力量,不仅在于血脉,更在于心诚。我们这代人早就没了守林的初心,怨不得封印会破。”他看向台边的石槽,槽里积着厚厚的黑泥,泥里嵌着些碎骨,像是某种祭祀的残留物,“要重铸封印,得用‘诚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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