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南山隅,夕阳已将海面染成金红。明轩忽然指着远处灯塔的方向:“还记得咱们在松韵轩对‘举杯邀得云中鹤’吗?此刻面对这茫茫沧海,倒觉得鹤影太孤,不如化作鸥鸟,与浪共舞,与光同辉。”说着便取出随身携带的狼毫,在沙滩上写下“椰影摇风映碧空,洞天胜景韵无穷”,最后一笔落下时,潮水刚好漫过字迹,将墨色融入了海天之间。
归程中经过一处渔村,见渔民正修补渔网。明轩忽然驻足,与一位老渔民攀谈起来。老人说,这灯塔百年来不知救了多少船只,可近年来有了更明亮的汽灯,年轻一辈便少有人记得它的好处。“就像咱们的诗联,”明轩低声对煜明说,“在这日新月异的世道里,也算是座老灯塔了,可总有人需要它的光。”
夜色再次笼罩崖州湾时,两人又来到灯塔下。明轩掏出酒葫芦,倒了两杯椰酒:“这酒是用当地椰花酿的,带着海的味道。”酒液在夜光中泛着琥珀色,煜明接过时,忽然看见灯塔的光映在明轩眼中,像落进了一颗星星。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论联吗?”煜明忽然开口,“你说‘闭门推出窗前月’妙在动静相生,如今在这海边,倒觉得‘闭门’是守心,‘推月’是寻光,就像这灯塔,关着门时是块沉默的石头,打开灯便是人间的星。”
明轩仰头饮尽杯中酒,忽然朗笑:“好个‘守心寻光’!明日我便要随商队北上,此去经年,不知何时再聚。但有这海天为证,诗联为媒,哪怕相隔千里,也如共赏同一盏灯塔的光。”说着从怀中掏出两方印石,一方刻着“松韵”,一方刻着“海心”,“此去若想互通信笺,便盖此印,见印如见人。”
海风掀起两人的衣摆,灯塔的光仍在固执地旋转,将他们的影子时而拉长,时而重叠。煜明摸着手中的“海心”印,忽然想起明轩在诗中写的“魅力独存意未央”——有些东西,越是在喧嚣中,越见其珍贵,就像他们的友情,就像这默默发光的灯塔,就像那些刻在石头上、写在纸页间的诗联。
三日后,煜明回到云麓山。松韵轩的案头,《云麓楹联集》新添了几页墨迹:
上联:灯塔凝光,照破海天千里雾
下联:洞石刻韵,收来今古一襟风
旁边还有明轩的批注:“煜明兄此联,深得海天魂魄。忆及崖州夜话,恍若昨日。望多珍重,常寄诗来。”落款处盖着“海心”印,红泥在素白的纸页上,像朵开在寒冬的梅。
此后数月,松韵轩的窗棂上,常贴着来自各地的信笺,有时是塞北的雪片,有时是江南的枫叶,却都盖着“松韵”或“海心”的印章。每当煜明展读,便能想起那座海边的灯塔,那些藏在巨石中的洞天,还有那个在浪光中写诗的少年——他们的友情,正如海天之间的风,看不见形迹,却永远带着咸涩的温暖,永远推着岁月的船,向更辽阔的远方航行。
而每当月夜,煜明总会对着窗前的玉兰玉佩出神,想起明轩在灯塔下说的那句话:“诗联是文人的灯塔,照亮的不仅是词句,更是人心。”此刻,松涛声穿过山谷,与记忆中的潮声重叠,他知道,在某个看不见的远方,明轩也正对着同一轮明月,研磨着新的诗句,就像两座遥遥相望的灯塔,各自发光,却共同守护着一片永不褪色的海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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