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欢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剧痛顺着神经窜入脑海,勉强撑开的眼尾泛着血丝。
司墨的铠甲蹭得她颈侧生疼,可这疼是根救命的线,她攥着这根线,在毒雾弥漫的意识里艰难攀爬。
"司墨,放我下来。"她的声音细若游丝,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司墨脚步一顿,低头见她睫毛颤动如蝶,原本惨白的唇咬出一抹红,"偏殿...东墙第三块砖下有个陶瓮,取出来。"
司墨依言将她轻放在软榻上,转身去掀砖。
沈清欢盯着帐幔上晃动的烛影,耳中传来自己急促的心跳——这是天音琵琶的预知在作祟。
方才毒发时,她分明看见孙大夫端着药碗的手在抖,眼底闪过的不是担忧,是得意。
而此刻,那股若有若无的焦灼情绪正顺着穿堂风渗进来——孙大夫要来了。
"给我。"她从司墨手里接过陶瓮,打开来是半瓮深绿药汁,是白璃前日里偷偷塞给她的,说是绣房嬷嬷传的醒神方。
她仰头饮尽,喉间泛起苦腥,却觉有股热流顺着血脉冲散了几分毒意。
殿外传来脚步声。
沈清欢立刻瘫软下去,眼尾的红褪成死灰,手指无力地垂在榻边。
司墨刚要发作,她轻轻碰了碰他的靴尖——这是他们约好的暗号。
"沈姑娘?"孙大夫掀帘进来,手里提着药箱,面上堆着关切,"司统领,我听说沈姑娘突然不适,特意带了...哎,这是怎么了?"
司墨攥住他的手腕:"你来得正好,清欢中毒了。"
"中毒?"孙大夫的瞳孔猛地收缩,药箱"当啷"落地,"这...这怎么可能?
沈姑娘近日不过是受了些风寒,老臣开的都是温和药剂..."
"是你下的毒。"沈清欢突然开口,声音却比刚才更弱,"孙大夫,你昨日煎药时,是不是多放了半钱乌头?"
孙大夫的脸色瞬间煞白。
沈清欢看着他额角渗出的冷汗,心底冷笑——方才用天音琵琶时,她触到了这老匹夫的情绪:恐惧里裹着侥幸,像是藏着更紧要的秘密。
"清欢你别乱说!"孙大夫后退半步撞在柱上,"老臣对天起誓..."
"你袖子里的纸包是什么?"司墨眼尖,一把扯出他袖中泛黄的纸包,打开来是些深褐色药末,"乌头粉?"
孙大夫扑通跪地:"是云总管逼我的!
他说只要沈姑娘死了,就保我全家平安...沈姑娘饶命,这毒我下得轻,只要连服三剂甘草汤就能解!"
沈清欢闭了闭眼——果然,乌头毒。
她早该想到,云无咎惯会用这种阴毒却留后手的手段。
"白璃。"她低唤一声。
白璃从屏风后转出来,手里捧着个青瓷碗,碗底沉着几截深褐根茎。
她比划着:甘草、绿豆、防风,都是方才她翻遍孙大夫药箱找出来的。
沈清欢看着闺蜜眼里的笃定,忽然想起白璃虽不能言,却跟着绣房老嬷嬷学过辨药草——当年绣娘要防染线褪色,总得记些中和毒性的方子。
药汁的甜香漫开时,沈清欢已能坐起身。
司墨握着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腕间的红绳传来。
她喝到第三碗时,喉间的灼烧感终于退去,眼底重新有了焦距。
"去请蔡公子。"她对司墨道,"再让秦侍卫盯着魏谋士的院子。"
月上中天时,偏殿里挤满了人。
蔡公子攥着沈清欢递来的密信,指节发白:"这是魏谋士写给云无咎的?"信纸上的字迹还带着墨香,正是前日魏谋士"帮"他修改联盟密约时留下的草稿。
"他说赵将军与何将军有旧怨,不过是要我们自乱阵脚。"沈清欢端起茶盏,"赵将军的兵符在云无咎手里,何将军的家眷在乐坊当差——这些,魏谋士可没告诉你们。"
蔡公子猛地站起来:"我这就去何将军营里!
他夫人前日还托我带了桂花糕,断不会信那离间的鬼话!"
白璃突然拽了拽沈清欢的衣袖,指了指窗外。
月光下,卢侍卫的影子在廊下晃了晃,又迅速缩了回去。
沈清欢勾了勾唇——这正是她要找的人。
"卢侍卫,进来吧。"她提高声音,"我让人备了醒酒汤,你昨夜守夜辛苦了。"
卢侍卫僵在门口,额角的汗比孙大夫方才流得还多。
沈清欢看着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摸向腰间——那里别着云无咎给他的暗号玉牌。
"你前夜去乐坊后巷,见的是云无咎的暗卫吧?"她端起茶盏轻抿,"他说只要坏了联盟,就送你母亲去江南治病。
可你不知道,云无咎早让人在你母亲的药里下了慢性毒,你若不照做,她活不过这个月。"
卢侍卫"噗通"跪地,眼泪砸在青石板上:"沈姑娘救我母亲!
我、我把知道的都招了..."
天快亮时,偏殿的烛火终于灭了。
沈清欢站在檐下,看着东方泛起鱼肚白。
司墨将披风披在她肩上,低声道:"刘将军派人来报,赵将军带着残军往这边来了,还...还带了三千援军。"
沈清欢望着远处翻涌的晨雾,耳中又响起更漏声。
这一次,不是三更,是五更。
她摸了摸腕间的红绳,那是司墨的温度,是白璃的帕子,是蔡公子攥紧的拳头。
"去把我的天音琵琶取来。"她转身对司墨笑,眼尾的红还未褪尽,却亮得像星火,"赵将军的援军...总得让他听听什么是长安的声音。"
晨雾里传来马蹄声,越来越近。
沈清欢望着地平线处翻卷的尘烟,指尖轻轻抚过琵琶弦。
这一次,她不会再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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