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伯盯着刀镡上的龙纹看了片刻,终于长叹一声:“当年萧昭仪为争宠,诬陷若秋娘子与外臣私通,皇上要杖毙她,是我偷偷给她送了堕胎药……”他突然捂住嘴,老泪纵横,“她临去前塞给我半块玉佩,说若有一日她女儿来问,就把这个给她。”
他从炕席下摸出个红布包,打开是半块羊脂玉佩,与沈清欢发间的银簪内侧刻着相同的缠枝莲纹——正是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信物!
沈清欢的手颤抖着抚过玉佩,眼泪砸在上面:“我娘……她当年有孕?”
“三个月的身子。”张伯抹了把脸,“她怕孩子生下来被萧氏害,才……才……”他转向纸条,“这些符号是她临走前写的,我当时不识字,后来才知道是首曲子的谱子,叫《惊鸿引》,说是能引动‘天音琵琶’的器灵。”
“天音琵琶?”司墨皱眉,“不是说早在安史之乱时就被毁了?”
“那是萧氏放的谣言!”张伯一拍桌子,药罐里的药汁溅出来,“当年若秋娘子用‘天音琵琶’弹《大定乐》,皇上龙颜大悦,要封她为乐妃。萧昭仪怕她分宠,买通乐工在琵琶弦里下了毒,又放火烧了琴阁。可那琵琶是昆仑玉髓所制,哪是凡火能毁的?若秋娘子临死前说,琵琶藏在终南山的普济寺,等她女儿来取……”
沈清欢抓住他的手腕:“普济寺?”
“早废了。”张伯摇头,“二十年前山洪冲垮了山门,现在只剩半座佛殿,野狐狸都在佛像头上做窝。”他指着纸条上最后一个符号,“这是普济寺的标记,当年教坊司的乐师去祈福,都会在墙根刻这个。”
司墨抽出腰间的短刀,在掌心画了个地图:“普济寺在终南山北麓,离长安三十里。我去过,确实只剩断墙残碑。”
沈清欢将纸条和玉佩收进怀里,小腹的钝痛此刻倒像被烧红的铁烙着——她等了两辈子,终于要摸到母亲的真相了。
“现在就去。”她站起身,琵琶背带勒得肩膀生疼,“晚了怕被萧氏发现。”
司墨将刀重新系在腰间,目光扫过她泛白的嘴唇:“我背你。”
“普济寺的山路不好走。”他蹲下来,玄色短打的脊背像座山,“你要是摔了,陈博士的古文字解读我就全当没听见。”
沈清欢咬了咬嘴唇,趴上他的背。
他的体温透过粗布衣裳渗进来,比白璃的暖手炉还热。
她贴着他后颈,闻到淡淡的松烟墨香——是他总在写军报的味道。
山路比想象中更难走,枯叶底下藏着碎石,司墨的脚步却稳得像钉在地上。
沈清欢望着他被汗水浸透的后颈,突然想起前世被休那天,她跪在雪地里求兄长收留,兄长把她的妆奁匣子扔出来,里面的银簪滚到雪地里,沾了泥。
这一世,她的银簪没沾泥,她的秘密有人守,连普济寺的破庙,都有了去的底气。
日头偏西时,他们终于看到了普济寺的断墙。
半座佛殿歪在山坡上,檐角的铜铃早被人摘走,只剩生锈的铁环在风里摇晃。
殿门倒在地上,门楣上“普济寺”三个字被苔藓盖了大半,隐约能辨。
司墨将沈清欢放下,抽出短刀先走进去。
殿内积了半尺厚的灰,佛像缺了半张脸,供桌上摆着几个野果,显然有野兽来过。
“那边有个地窖。”沈清欢指着佛像背后的青砖,“张伯说,乐师们会把重要的东西藏在佛座下。”
司墨用刀背敲了敲青砖,果然听见空洞的回响。
他蹲下来,指尖抠住砖缝一掀,一块青石板应手而开,下面是个黑黢黢的洞。
沈清欢摸出火折子点燃,火光映出洞壁上的刻痕——正是纸条上的符号!
她顺着刻痕往下走,司墨紧跟在她身后,手始终虚扶着她的腰。
洞底有个石匣,上面刻着缠枝莲纹,和玉佩、银簪上的一模一样。
沈清欢颤抖着打开石匣,里面铺着红绸,红绸上躺着一把琵琶——玉白色的琴身,弦柱是珊瑚雕的,在火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天音琵琶……”她轻轻抚过琴身,指尖刚碰到弦,一串清越的琴声突然炸响,震得洞壁的灰尘簌簌往下掉。
司墨立刻将她护在身后,短刀出鞘三寸:“怎么回事?”
“是共鸣。”沈清欢望着琵琶,眼里有泪有笑,“我娘说过,天音琵琶认主,只有血脉相连的人才能弹响它……”
话音未落,洞外突然传来一声异响。
像是枯树枝被踩断的声音,又像是有人压低了声音的喘息。
司墨的刀完全出鞘,玄色短打被风掀起一角:“退到我身后。”
沈清欢握紧琵琶,心跳得几乎要撞破胸膛。
她望着洞外逐渐浓重的暮色,听着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像是有人穿着皮靴,踩着枯叶,一步一步,朝着地窖的方向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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